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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果麗 -【控八控控之二】先生你找誰?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40 AM     標題: 果麗 -【控八控控之二】先生你找誰?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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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作夢也沒想到對門新搬來的鄰居竟會是她的國中同學
雖然他還是像從前一樣難相處,卻是個百分百的好人
畢竟當年要不是他救了她,後果可能比她預想的更糟
所以她三不五時會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
不願與他之間像陌生人般的保持距離
她多麼希望他們不只是朋友,而是情侶戀人的關係
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對她也有那麼點意思
甚至還故意使壞地勾引著她……
熱戀的日子儘管甜蜜蜜,羨煞一堆人
但兩人交往至今出現的第一個問題卻令她傷透腦筋
她開始懷疑,明明在人力仲介公司工作的他
很有可能是習慣性偷竊的職業小偷……

【出版日期】2012年8月10日
【出版社名稱】禾馬文化
【書系及編號】紅櫻桃RC0936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41 AM

楔子

姓名:柯怡君

出生日期:一九八○年一月二十七日

失蹤日期:二○○一年三月十二日

失蹤地區:臺北市××區

姓名:陸淑玲

出生日期:一九八三年十二月二十日

失蹤日期:二○○三年六月八日

失蹤地區:臺北市××區

姓名:陳俞伶

出生日期: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十一日

失蹤日期:二○○三年十月三十日

失蹤地區:新北市××區

姓名:劉怡文

……

一疊A4的資料紙放在偌大的桌面上,每一張紙就代表著一名失蹤者,此時擴音器裡傳來一名老者的聲響。

「這是十五年來所知的失蹤者資料,其實並不只這些,但這幾年我一再的反覆研讀這些資料,我抽剝出了一些線索。」

老者的聲音停頓了下,話筒裡傳來一聲「嗯」的聲響,確定對方確實有在聽他說話之後,他才繼續說下去。

「我發現在其中的十二年之間,北部的部分地區,有些女孩的失蹤狀況十分相似,我女兒也是在相同的情況下失蹤的,這些人全都被報為失蹤人口,可我肯定事情並不單純,那些失蹤的女孩一定已遇害……」包括了他的女兒。

老者的聲音在吐出他所認定的結果當下哽咽著,而他那顯然非常悲傷的情緒也傳到電話的另一頭去,但另一頭並沒有說出任何安慰的字句,只是再一次淡淡地「嗯」了一聲,表示仍繼續聽著。

很快的,老者收拾好悲痛的情緒,才又開口道:「我所能找到的線索也只有這些了,雖然明知道犯人仍逍遙法外,或許又正盯著他的獵物們,但我怎樣也抓不出這個人,我希望你們公司可以接下我的請托,請你們為我抓到犯人,並找到我女兒,不論要花多少時間、多少金錢都沒關係。」

錢他有的是,這輩子他什麼都不需要了,他只想找到女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若她真如他所猜測的遭遇了不幸,至少也要找回她,讓她在家族的庇護下安心長眠,因為他已經不只一次夢到她全身濕漉漉地回家找他了。

「這件委託,公司接了。」話筒裡傳來一道中性且不自然的聲嗓,讓人聽不出說話的人是男是女。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就代表公司,老者的身份是誰,他也明白,錢的方面一點都無須擔心,這將會是一筆高收益的委託工作,公司沒理由拒絕。

「謝謝,我會再將我手邊這幾年所查得的資料,寄送到你們公司去。」

沒錯,雖然他一直抓不到犯人,但他這幾年所做的調查,都有留下書面資料,希望這些資料對他們是有所幫助的,更希望他們公司的能人可以看出他所看不出的盲點,早日為他揪出犯人。

電話另一頭開出了一個十分高的價碼與時效,時效若過了,那麼合約便要重新再擬訂,價碼自然也是要再重新商議。

老者毫無異議地爽快答應了對方所開出的數字。

「我這方有一個要求。」

「請說。」

「請您將您的人手全部撤走,這段調查期間只能由我公司這方獨自執行工作,若您同意,我們就能立即簽約。」也就是說,委託者不能再委託其他人介入這事件的調查工作。

這並不是他擔心他人搶先公司找出犯人,而是不想讓閒雜人等妨礙了調查工作。

老者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但聽聞這家控八控控公司能力頂尖,客戶所委託的案件達成率有九成九,而他自己做過了多少努力卻是徒勞無功的結果下,他已經無路可走了,只能碰碰運氣。

「好,沒問題,我現在就將人全撤走。」

約定了簽約時間,在結束通話後,老者這才想起一件事。

他只不過是將一疊失蹤者的資料送到他們公司罷了,事件內容原由在這通電話之前都不曾說明過,他又是如何知道他長期派出人手的呢?

兩行淚水緩緩地滑過臉龐。

這一回……他真能找回小儂吧?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43 A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2-10-29 09:48 AM 編輯

第一章

真的是春天後母臉啊!

天氣說變就變,昨天陰雨綿綿的,早上一覺醒來就看見了大太陽,害得烏小春以為自己沒睡醒,連作夢都想要擁有宜人的好天氣。

事實證明她並不是在作夢,天氣很好,但她仍是得認命起床準備工作去。

綁起一頭直順長髮,化上合宜的淡妝,再穿上合身的套裝,她很快的整裝完畢,並走出自家大門。

在關上且鎖好大門後,她看了對門一眼,這才緩緩下樓去。

她住在一棟五層樓的老公寓裡,那是她走出校園後,認真工作省吃儉用,在三年前用存款加上貸款買下的,對門原本租給一對年輕夫妻,但那對總是客氣有禮的夫妻上個星期搬走了,昨天聽其他鄰居說,屋主很快就把房子給賣了,新屋主極可能會在近期內出現。

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不論新屋主是誰,她只希望對方會是個好相處的鄰居。

走了近二十分鐘的路程,烏小春來到任職的銀行,開始一天的工作。

她是個普通的銀行櫃員,每天都要露出最親切的微笑站在第一線上,面對著各式各樣不同要求的顧客為他們服務,她工作的地點離住家不遠不近,卻也總是能碰上鄰居們。

住在隔壁棟、為人熱心的鄰居婦人來到烏小春服務的櫃檯前,她是來存款,也是來順便打打屁的。

「劉阿姨,您好。」雖然早已是熟識不過的鄰居了,但烏小春仍是有禮地起身向她招呼著,要不等劉阿姨走了,總是在櫃檯後飄移的主管又要抓她念著基本教育訓練這回事了。

「別老是這麼客氣啦,搞得好像我們很不熟似的,都幾年鄰居了啊。」劉阿姨一手揮著,示意烏小春坐下,不要過分有禮,另一手將預備存入的現金夾在銀行存摺裡,連同剛寫好的存款單都放到櫃檯上去。

烏小春伸手拿過放在櫃檯上的所有東西,笑著為劉阿姨辦理存款動作,並不針對她的話多作辯解。

「小春,我剛才看你家對門的開始裝潢了耶,也看見一個年輕的男人,長得很帥又斯文,他好像就是新屋主喔。」劉阿姨後半的語氣變得輕浮,意味著她的八卦魂發作了。

「說不定只是來裝潢的師傅。」烏小春的聲調沒有特別的起伏,視線也只落在自己手中的工作上,因為經驗告訴她,對這個話題不要有太大的反應才是最保險的作法。

劉阿姨平時人很好,這一點她從不懷疑,但劉阿姨有個缺點,就是老愛在她面前說著些男人話題,難道她臉上寫著「欠男人」三個大字嗎?為何劉阿姨總是要張著大眼四處搜尋年輕男人,然後拉著她問喜不喜歡這個問題?劉阿姨年紀都不小了,難道還不明白一個人好或不好,不能只單憑好皮相?更別說就算是花時間相處,都不能真正明白另一個人。

「不,我覺得他肯定是新屋主。」劉阿姨斬釘截鐵的說。

「完成了。」烏小春將存款簿放回櫃檯上,並推到劉阿姨的面前,也正看見劉阿姨眼底配合著語氣的那股堅定。

真不知道劉阿姨為何那麼莫名的堅信那自以為的想法,但……劉阿姨開心就好,她還是少說兩句的好,省得劉阿姨又想不斷說服她認同她的話語。

來銀行的目的很快就完成了,劉阿姨也不便打擾烏小春工作,最後只扔了一句話,便離開了──

「跟你賭一杯珍珠奶茶,他一定是新屋主啦。」

賭注是劉阿姨單方面說定的,烏小春壓根兒沒答應,事實上,她也沒機會拒絕,因為扔下最後一句話後,劉阿姨便轉身離開了。

算了,就請劉阿姨喝杯珍珠奶茶吧,小事一件。

在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烏小春在回家的路上買了炸雞與果汁,那就是她的晚餐了。

當她輕晃著手裡的塑膠提袋,晃晃悠悠的走在人行道上,轉過了一個街角再一個街角走入小巷之中,遠遠的,她看見一輛房車停在騎樓前。

接著她看見一抹頎長的身影抱著一隻大紙箱消失在樓梯口,剛好就是她住的同一個樓梯口。

一個年輕的男人,長得很帥又斯文,他好像就是新屋主喔。

烏小春腦海裡不自覺地想起白天劉阿姨說的話。

劉阿姨看見的人是他嗎?

因為沒看見正面,烏小春無法肯定那人是不是長得又帥又斯文,或許他不是住戶,只是來送貨的人,因為他抱著個大箱子,再或許他壓根兒就不是劉阿姨今天看見的那個人。

很快的,換烏小春走進樓梯口,踩著一階又一階的樓梯來到她所住的四樓後,她沒立即拿出鑰匙開啟自家大門,而是好奇的看著對戶人家。

對戶人家的大門是完全敞開的,站在門外,她可以清楚的看見陽臺裡的一切。

陽臺裡放了許多裝潢用的工具及木材,顯然今天的裝潢工作尚未全數完成,大門雖是開著的,但烏小春卻聽不見屋裡有任何聲響傳出。

沒人嗎?

當這個問號才浮出腦海的同時,一抹人影突地從屋裡出現在陽臺上。

「你好。」

「你……好。」烏小春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尷尬,因為她很沒禮貌的盯著人家屋裡看,更沒料到屋裡會有人突然出來向她問好。

男子高大挺拔,他上身那件淨白的T恤,讓烏小春立即認出他是誰。

他就是剛才抱著箱子的男人啊。

看著眼前那張俊逸斯文的臉龐,證明了劉阿姨這回的評監十分中肯,但這也不能代表什麼,長得再好似乎也與她無關。

「請問有事嗎?」冉恭玄十分客氣地開口,並沒有佯裝不知道她在大門外張望窺看的事實,他選擇大方地向她提問。

「其實……沒事,只是看你大門開開的,好奇的看一下而已。」短時間內想不出任何蹩腳的理由,也相信任何理由都沒有其說服力,雖然尷尬,但烏小春也只能選擇誠實這條路走。

若他真是屋主,說謊並不是好選擇,因為往後兩人可會是鄰居,她不想在第一回的接觸下,就被人打上「說謊」、「可疑」、「做作」等負面的標記,她不想被人當成是怪鄰居。

好奇心,人人都有的。

烏小春誠實的結果,換來的是冉恭玄友善的微笑。

原是俊逸的臉龐因為這輕淺的微笑,散發出一股相當迷人的魅惑力,烏小春自認從來就不是當花癡的料,但眼前的男人仍是讓她不由自主地雙頰發熱。

她可以肯定自己沒有發花癡的因為對方的一個笑容便迷上人家,只是不可否認他的電力強大,一個笑容就能輕易的讓人心跳加速。

他是個十分輕易迷惑人的男人。烏小春在心底對冉恭玄下了個絕對的認定。

但他就只是對烏小春誠實的話語露出了個迷人微笑,那樣子看來並沒有接話的打算。

雖然停滯的時間很短,但尷尬的氛圍卻是無比迅速地包圍了烏小春,所以她再一次不自然地開口說:「我姓烏,住在對面,請問你是?」

丟出問號純粹為好奇,不為一杯珍珠奶茶的賭注問題。

「我姓冉,即將成為你對門的鄰居,這幾天裝潢施工吵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冉……好特別的姓氏啊,他果然是屋主。

雖然他的臉上仍是掛著有禮的微笑,但烏小春不是初出社會的傻子,怎會不明白這只是維持表面友好的功夫呢?更別說他們還算是陌生人,完全都不知道彼此個人基本背景及生活狀況,人家沒擺出冷漠的姿態就已是客氣了。

「不會,搬家總是很麻煩的一件事,辛苦你了,晚安。」烏小春很快的道了晚安,結束了這場意外的短暫寒暄。

「晚安。」

回到屋裡,烏小春啃著幾乎變冷的雞排,雖然視線停留在電視螢幕裡正播放的新聞上,但腦子裡卻不受控制的想著剛才碰著的新鄰居。

冉真的是一個特別的姓氏,她以前也曾認識過一個姓冉的男孩呢,而且他們連長相都相似……

嗯?長相相似又姓冉……這並不是常見的姓氏,他與那個她曾認識的男孩……會不會是同一人呢?

想著對門男人的長相,再努力回想記憶中男孩的長相,但記憶已模糊,唯一能肯定的是,不論是隔壁屋裡的男人,還是記憶中的男孩,兩人給她的氣質是相近的。

平時她不算是個敏感的人,但對門的男人,表面上客氣有禮,週身卻暗暗散發著一股冰冷感,讓人無法輕易地親近這個人,他無言地表示出保護自己、拒絕他人的訊息。

她幾乎可以肯定他不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可剛才那進退得宜的表現也顯示出至少他不會是個壞鄰居。

記憶中的男孩名叫什麼,她也記不得了,只記得他也姓冉,記得他是個白淨好看的人,許多女孩子都很喜歡他,雖然她不是喜歡他的女孩之一,但對他卻是一直懷著感謝的。

國中二年級那一天,她與男孩成了同班同學,那時她仍住在臺灣南部,學校學師生並不多,兩人在同班之前,她早知道男孩的存在。

他在學校很出名,是許多女同學明戀、暗戀的對象,是許多男同學嫉妒甚至是仇恨的對象。小帥哥一個,無心卻擄獲許多女孩們的心,讓其他男孩們總是沉不住氣地愛找他麻煩。

他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但功課頂尖,連打架惹事的本領也十分頂尖,是個讓師長又愛又恨的學生,她則是個小小書獃,平時與他一點交情也沒有,更不會沒事主動找他攀談,雖是同班同學,但兩人真的一點也不熟。

「冉同學,今天我們是值日生。」因為座位剛好在他的前面,班導是依座位方式排值日生的,所以她總是與他一同當值日生,這句話也是她最常對他說的一句。

因為他總是一臉冷冰及懶洋洋的模樣,烏小春無法確定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值日生,但為免自己擔著所有的班級工作,因此只要輪到他們擔任值日生,她總是會提醒著他。

對於她的提醒,他總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什麼話也不回應,就在她打算認命自己一人當值日生時,他卻總是會在需要勞動時出現,與她一起擔著值日生工作,雖然他總是無面表情,但總比她一個人擔著所有工作的好。

學校裡,他一個親近的朋友也沒有,大夥也都喊他「冉同學」,久了,她也忘了他究竟叫什麼名字,對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孤僻沒朋友的個性上,直到那一天……

那是她轉學前的倒數第二個星期。

「冉同學,這是你的原子筆嗎?」下課鐘聲一響起,烏小春立即發現自己坐位旁掉落的一支原子筆,印象中似乎看過坐在後面的冉同學使用過,所以她直覺地拿著筆,轉身問他。

男孩看著她手中的筆,那確實是他的沒錯。

他不發一語地接過她手中的筆,指尖碰到了她的。

雖然指尖碰著了,但那只是無意又極為短暫的接觸,烏小春壓根兒沒反應,可男孩卻意外的瞪直了眼。

他直直地瞪著自己手裡的原子筆,臉色竟是微微發白,那模樣有些怪異,但交還了筆之後便轉身的烏小春壓根兒沒發現,只是專心的整理剛才國文老師上課的重點。

他看見了……

一顆棒球直直地越過走廊,然後撞破玻璃窗,坐在窗邊的烏小春雖然沒教棒球擊中,但那並不表示她幸運,因為比起他所看見的畫面,被棒球擊中的話,或許才是幸運。

被堅硬棒球以著強勁力道擊破的玻璃窗,在發出巨大的碎裂聲響的同時,碎片也以著可怕的速度四散飛濺,然後坐在他前頭的女孩發出了淒厲的叫喊聲,因為一片細長的碎玻璃並未隨著棒球掉落地面,而是筆直地插入女孩的右眼窩裡。

女孩痛苦的哀叫著,滿臉紅艷的駭人模樣也嚇壞了其他同學們。

她即將失去一隻眼睛,甚至是性命。

但他所看見的一切並沒有人知道,包括了烏小春。

她只知道原是在她身後一直安靜坐著的男孩,不知為何突然起身並撲抱著她,然後她聽見巨大的碎裂聲響,同時還有男孩發出的悶哼,緊接著是許多驚聲尖叫。

她被男孩突如其來的莫名舉動給嚇著了,一時間忘了反應,直到一片濕潤的水液透過她身上的制服,沾染了衣料底下的肌膚,她這才像是大夢初醒般。

「怎麼回事?」

當聞聲而來的師長將男孩扶離她的身旁時,她看見了男孩頸背被一片刺目的紅色給覆蓋。

當時的她著實被嚇壞了,若不是他……她會變得如何呢?

後來他被校方送到醫院去,一共縫十一針,並在家中休息了兩天。

第三天,他來到學校上課,那天打棒球的幾個男孩全都圍著他的桌邊來向他道歉,其中幾個甚至還與他打過架呢。

但那天他整個頸背浴血的模樣實在駭人,他們不是真不懂事的孩子,真傷了人,他們推不了責的。

「冉同學,對不起。」

「冉同學,我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也很想再跟你打一架,但這一次我先讓你打,我絕不還手,等你傷好了,我們再打一回。」最後一個男孩臉上的表情雖是勉強,但仍是自認很有氣魄的將話一口氣說完。

眾人以為冉同學會對所有人的一番道歉有所反應,或許是冷淡的說些什麼,也或許是氣憤的對眾人破口大罵,因為那天他確實流了很多血,更挨了針。

但是他什麼話也沒說,一張嘴仍是閉得像蚌殼一樣緊。不說話不打緊,可他卻是一臉冷然,似乎眼前來向他道歉的男孩們都只是看不見的空氣,他壓根兒無心也不打算去理會。

那極為冷淡又一副目中無人的傲然神態,就是讓其他人總愛找他麻煩的源頭,現在他又露出了那總是讓其他人看了就生厭的模樣,男孩們又得不到任何的回應後,便摸摸鼻子,一一離開他的桌邊。

唉……他果真是個難相處的人,但確定是個百分百的好人。

在眾人離開桌邊後,坐在前頭的烏小春這才回過頭來。

「冉同學,謝謝你,真的真的很謝謝你。」如果不是他,那麼這十一針就該是縫在她臉上了,結果或許還會更糟……總之,她真心感謝他。

在意外發生的第一天,她與家人本想前去他的住處看他,順道表達無限的感謝之意,卻被他的家人拒絕了,但感謝的話她仍是要說。

對於她由衷表現出的感謝之意,男孩仍是聽而不聞,甚至懶洋洋的趴在桌上閉起了雙眼,完完全全拒絕與任何人有所互動,包括了被他所救的女孩。

因為他趴著的緣故,烏小春可以看見覆蓋在他頸背上的大片紗布,直到一個星期後,她才看見紗布底下的傷口。

果然留下一道長長的傷疤了。

再一個星期後,她轉學離開,再也沒見過男孩了。

「冉同學……他到底叫什麼名字呢?」回想起十幾年前的舊事,烏小春喃喃自語著,但她靠不住的記憶怎樣就是想不起他究竟叫啥名字。

最後,抵不住那股探知答案的慾望,烏小春放下手裡吃了一半的雞排,來到電腦前搜尋出當初所念的國中,再開始搜尋她想要的答案。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44 AM

第二章

早上起床後,冉恭玄這個名字就深深烙在烏小春的腦海裡。

原來他在她轉學後不久也轉學了,這是她昨晚搜尋後得知的結果。

不知為何,心中總是有股遺憾的感覺存在。

「唉……」歎了口氣,烏小春決定暫且拋除那些莫名的情緒,現在只管出門上班去。

踏著一如往常的步調,烏小春拐了個彎走出巷弄。

同時間,昨晚停在騎樓前的房車反方向地行經她身旁,但她沒注意到車內的人,車內的駕駛卻看到她了。

「她在你調查的名單之內嗎?」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宮靜妍沉靜的問道。

她望見冉恭玄分心地多看了車窗外的人兒一眼,目光也自然地追隨了過去。

嗯,是個氣質美人呢。

「每個人都在我的名單之內,差別只在可疑程度的大小罷了。」冉恭玄淡淡地響應,同時目的地也到達了。

這裡是他的新家,是他新任務的新居所。

冉恭玄從後車廂裡搬出一些私人物品,宮靜妍也幫著拿著一些,兩人一起上樓。在外人眼裡看來,他們就像是一對正在忙著搬入新家的情侶或夫妻,但那一切都只是假象,也是今天他們一同出現的目的。

一個皮相優等的男人身旁若長期沒有女伴出現,通當會引人非議,為了順利執行工作,這一點是他必須避免的。

他必須讓人喜愛,並毫無戒心的親近他,不能引起「他人」的猜測。

這回公司派給的任務很有挑戰性,難度很高,因為要從大臺北整個地區裡抓出犯人著實困難,而且變化性太大,這幾乎是個成功率相當低的任務,僱主想要的只是希望,哪怕只有那麼一丁點兒也好。

雖然公司派出了大半以上的人手分散在各區執行這項任務工作,但所有人都明白,這工作之所以成功率相當低,是因為過多不可預期的變數存在。

可以肯定僱主認定有犯人這一項,在眾人一一翻閱僱主多年收集及個人所整理調查的資料後,所有參與這項任務的人都同意這個認定。

只是所有的資料全然無法預測犯人的年齡層及性別,這如同大海撈針,公司必須想辦法一一過濾所有可能的對象,並努力尋找出可能的年齡層及性別。

再者,區域範圍過大,人手只能分散在指定可能的地區進行任務搜查,而這只是開始,不是為了抓人,只為縮小可能的範圍罷了,若是意外找出了犯人,那真只有幸運兩個字可以解釋一切。

最重要的一點是,僱主的女兒是在三年前失蹤的,因為是名人之女,新聞鬧得很大,警方更是全力調查著事件,再加上僱主自己所做的一切調查,然而事情至今仍是無所獲的情況。三年的時間,僱主從不曾放棄找尋追查,相信犯人也明白這一點,所以這三年裡也不曾再有動作,可能的犯行區沒有年輕女子莫名失蹤……

但還有另一個可能的變數,只怕犯人三年的沉寂不表示安分,而是犯人早已不存在這世上了。

「我希望『他』死了,你也是這麼希望的吧?」從一樓來到四樓,進了屋裡後,宮靜妍便把一路上的想法說出。

這次的任務,她並未直接參與,只是做為隨時協助的角色,但所有的資料,她也是仔細閱讀過的。

屋裡所有裝潢工作已完成了部分,裝潢師傅們上工的時間還沒到,現在談論任務工作完全不用忌諱。

「我自然也是這麼希望,畢竟這次的任務成功機率可以說是公司接獲的工作中最低的一回,人若死了,至少表示不會再有受害者出現,但我認為僱主不會這麼希望的。」冉恭玄就事論事的回應著。

僱主失去了孩子,又投入了他人無法想像的時間與心血去尋找犯人,換作是他,也想抓到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得到人已不在世上這個答案,因為那也表示失蹤女孩們的下落也得跟隨著犯人永遠埋在地底了。

「說真的,若假設人沒死的話,你認為真能找出兇手嗎?」宮靜妍不再用「犯人」兩個字,她用的是「兇手」這個詞。

他們都知道僱主希望能找到女兒,而且是活著的,希望那些失蹤的女孩們或許是被囚禁,再壞一點的結果是被賣到別的國度去,過著無法想像的生活,但再壞,只要人還活著便好。

但是誰都知道那無疑只是個奢想,那人犯案時間很長,受害者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落到那人手上的女孩們九成以上是兇多吉少了,所以宮靜妍在自己人面前才用了兇手這個詞。

成功率低,但公司強大的招牌不是打假的,機會仍是有的。

「我想……一半一半吧,但得花上長時間這一點是確定的。」若他們想找出的人沒死,那他們一半需要的是運氣,另一半是努力。

一個月後

冉恭玄的公寓已經全部裝潢完畢,昨天晚上他已正式地搬遷入住。

現在是晚間近七點的晚餐時間,他到住家附近的小餐館用餐去。

忙碌的生活造就了大量的外食族,冉恭玄點好了餐,找了個靠窗的坐位坐定後不久,店家原有的空桌瞬間也客滿。

在用餐的同時,他不著痕跡的一一將店家內的人員及客人都打量一回,有些人在資料上看過了,有些是完全陌生的臉孔,但不論是前者或後者,他仍是將所有人的臉孔記下。

接著他開始望著窗外的行人,觀看著有無特殊的對象,試著找尋可疑的人事物,這樣的動作將會是他往後天天都要做的事情。

先是一個男人走過街角,再是一個中年婦女從對面的人行道走過,然後是一抹熟悉的身影從窗外經過,並走進這家小餐館。

這家小餐館是烏小春平時常來光顧的,不過她看了看,現在座位客滿了,看來她只能選擇外帶。

但即便是選擇外帶,她仍是需要排隊,晚餐時間也是下班時間,湧進小餐館的人潮真的不少。

「小欣。」烏小春發現排在她前頭的人是劉阿姨就讀大學一年級的女兒,她是個清秀又乖巧的女孩。

「是小春姊呀,妳剛下班吧?」小欣回過頭,對烏小春微笑著。

「對啊,今天妳媽媽不做飯嗎?」印象中,劉阿姨是個很稱職的家庭主婦,很少見到他們家的人買外食。

「我爸媽回南部去了,今天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本來想在這兒吃完飯再回家,才不會製造垃圾,但妳也看到了,人好多……」

兩人開始閒聊著,同時,烏小春身後排上了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的穿著十分休閒整潔,乍看之下是個普通不過的普通人,一開始,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奇怪的舉動,只是安靜的等待點餐,但當隊伍向前推進一大步時,男子推進的距離可不只是一大步,他顯然太接近烏小春了。

那距離,只要他稍稍再向前一點,就能夠輕易觸到烏小春,或者伸出手就能摸著她背部的任何一個部位。

他緩緩伸出手,手勢放得極低,那位置正好在烏小春臀部正後方。

因為專心與小欣聊天,烏小春並無察覺身後的男人離她太近,就在男人的大手幾乎要貼上她臀部的當下,一道突然響起的聲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也讓男人的大手迅速地縮回。

「烏小姐。」冉恭玄聲音平板,並無多餘起伏,但他雖然喊著烏小春,目光卻是先落在她身後的男子身上,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之後,才將視線移到她身上。

「冉先生……」奇怪了,剛才進門怎會沒看見他呢?

冉恭玄已經用完餐,他起身走向櫃檯,與烏小春之間約莫有著五大步的距離,不遠不近。

「那裡有空位,給妳們坐吧。」冉恭玄指著他剛離開的桌位,而現在老闆娘已經在清桌了。

她打從一進門,就快速的掃視全店,那也表示出她想在店內用餐。

「哦哦……好,謝謝你。」烏小春點了點頭,拉著小欣的手走向空下來的座位。

冉恭玄僅是點了一下頭,禮貌性的示意之後,便離開小餐館。

離開之前,他在其他人看不見的角度下,再一次深深地望著剛才試著伸出鹹豬手的男子一眼。

男子瑟縮了一下,趕緊調開目光,更不敢再望向烏小春與小欣那兒去。

晚間九點五十分。

拖著疲累的身軀獨自在街上走著,來往路過的人與車都不多,路燈將烏小春的身影拉得很長。

望著地上的影子,烏小春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只有自己的影子陪伴著,她真是個孤單的人啊。

是啊,她一直是孤單的人,這份孤單陪伴了她多少年了呢?想了又想,她才驚覺原來她自己一個人獨自生活已經近十年了呢。

時間過得還真快……

「唉……」幽幽的歎了口氣,烏小春仍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如果,她就此消失了,也不會有人關心她吧?真心真意關心她的家人都離開了她,她好寂寞,一直是寂寞的……

「烏小姐。」

一道顯得陌生的男音輕喚著烏小春,同時一隻手拍了下她的肩膀。

雖然那人喊著她的姓,表示與她認識,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維當中,完全沒料到會有人喊著她又拍了她,這著實讓她嚇了一大跳。

她一手撫著胸口,急速地轉身,但因為過分著急的緣故,造成無法平衡,一個踉蹌,整個身子竟歪斜一邊,眼見就要跌倒出糗。

「哇呀……」烏小春發出慘叫聲,因為她明白自己無法拯救自己了,只能用叫喊表達她此刻悲壯的心情。

再來用一聲痛呼,就可以結束這場莫名的災難了。

可是她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了,災難並沒有如期出現,因為一隻大手適時地為她解除了這場危機,但她卻為大手的主人製造了另一場危機。

冉恭玄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攬住烏小春的腰身,順手將她往自己胸口帶,這也是唯一能避免讓她跌倒受傷的唯一選擇。

烏小春的腰是被扣住了,但雙手並沒有。

慌亂之中,她揮舞著雙手,也就這麼地將冉恭玄另一隻手裡提著的袋子打落,袋子裡的水果也因此滾落柏油路上。

在確認烏小春不會再有「親吻地面」的可能危機後,冉恭玄立即鬆開大手,並退開了一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出。

烏小春捂著微微發疼的鼻尖,知道剛才有人好心拉了她一把,但她也撞上了那人的胸口,現在她看清了那人是誰了。

是冉先生。

烏小春想開口向他說聲謝謝,話未出口,卻見他蹲了下來,他突然的動作,讓她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難怪她覺得剛才好像打中了什麼,原來是人家買的水果都被她打落一地呀。

「對不起、對不起……」烏小春連忙也跟著蹲下身子,左手一顆蘋果,右手一顆橘子,用最快的速度幫忙將落了一地的水果一一拾回。

十來顆的水果都放回袋子後,只剩最後一顆橘子落在約兩尺外的距離,兩人同時起身走向那顆橘子,但最後仍是腳長的冉恭玄先彎下腰拾起那顆橘子。

在冉恭玄彎下腰的那一刻,站在一旁的烏小春下意識的將目光落在他的頸背上頭。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他們第一次接觸是在他家大門口前尷尬的對話,第二次接觸是在餐館裡,他空出了坐位給她,現在他們的碰面是很糟糕的第三次。

其實在這個月裡,她經常想起他,因為他與記憶中的冉同學真的十分相似,而她想著他,便是因為她無法確定他是否就是冉同學。

但現在……她幾乎可以確定冉先生就是冉同學了,幾乎……

看著他頸背上有著一條淡粉紅的傷疤,烏小春睜著大眼,有那麼一瞬間就要朝著他的背部喊出他的名字。

那傷疤看來是舊傷了,如果他不是冉恭玄,哪來那麼湊巧在同一個部位都有傷疤?兩人又剛好都姓冉?若真是湊巧,那麼她現在馬上就去買張樂透回家,讓她也湊巧當個大富翁吧。

冉恭玄將最後一顆不自願逃跑的橘子放回袋子裡,也看見烏小春一副有話想說的模樣。

他很快便猜想到她應該是看見他的疤痕了,當她得知他的姓氏時,他相信她肯定想起了記憶中的往事,因為他知道她會一直記著他的。

是的,他知道她是誰,並不是從事先針對附近居民所做的調查報告中得知,而是他在更早之前就認識了她這個人。

「對不起,冉先生。」烏小春彎著腰,用力地朝著冉恭玄深深地鞠躬道歉,「我太認真想事情了,完全沒想到你會喊我又拍我肩膀,所以才會過分反應了,對不起……」

她真不是故意的,但任誰在毫無心理準備下被人這一喊一拍的,都會嚇著的,而她只是反應大了些罷了。

「小事,沒關係。」冉恭玄將嘴角微微地扯高一些,同時也讓自己的聲嗓聽來有溫度些,他必須讓自己表現得溫文有禮。

或許是心底對他這個人早有了認定,認定了他不是個好相處的人,所以他那明明是成功的友善表現,看在烏小春眼底就是有那麼一點……虛偽。

但他的表現如何並不是現在的重點。

「請問你喊我有什麼事呢?」雖然兩人住對戶,而她早早出門上班,下班時間也總是不固定,兩人平時又碰不上面,他喊了她到底是為什麼事呢?難道他也覺得她面熟?也想確定她是不是他所想的同班同學?

她這是在期待什麼呢?烏小春問著自己。

「並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只是想提醒妳,晚上妳自己一個女孩子走在路上要小心點,這一帶似乎沒有想像中的安全。」其實他不該多事提醒她的,但見她走在前頭,他最後還是忍不住上前了。

這一帶是再普通不過的住宅區,但相對的,因為普通,更沒什麼商政大人物居住附近,很多安全漏洞也因此總是被忽略了。

這一區街頭有半數的監視器是損壞無法作用的,另外半數中再有半數畫面是十分模糊的,若真有什麼意外,想要留下事情發生的當下狀況,只能靠著運氣。

若他再冷漠自私一些,他不該向她發出警告,因為她是個完美的誘餌。

年齡層與套裝打扮,是那人獵捕的完全條件,她全然符合。

是的,那人的下手目標,全是穿著典雅或幹練套裝的年輕小姐,這是大伙從資料中所抓出的重點。若說有些變態是短裙癖、絲襪癖,那麼他們所要追捕的人就是套裝癖了。

她,星期一至五都是個完美的套裝小姐。

「是的,我會多加注意。」烏小春不自覺地直起背,恭謹地回答著。

但不是因為他認真的態度讓她緊張,而是因為她打算問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她所認識的那位冉恭玄。

可是就算他真是冉恭玄又如何?她到底在緊張什麼呢?

「嗯。」冉恭玄輕點了下頭後,便開始移動腳步。

烏小春也趕緊跟著移動腳步。

很明顯的,他正要回家,而她也是。

冉恭玄斂起微笑,因為他該一路沉默的,但他卻又說了,「如果可以,晚上妳最好走另一條路回家,這條路的監視器不是壞了,就是看不清楚。」

「你怎麼知道?」聞言,烏小春本能反應的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路口上設置的監視器。

監視器外觀看來完整無缺,不像是壞了呀。

「三天前這裡發生了小車禍,警員與車主想調閱畫面時,發現它壞了。」這是事實,也是謊言。

小車禍車主與警員想調閱監視畫面是真的,但不論三天前是否發生車禍,他早知道監視器是壞掉的,那當然也是公司人員事先已做好的功課。

「你又怎麼知道這件事?你是目擊者?」烏小春再問。車禍的事,她並不知情,該是說,沒有其他鄰居告訴她。

「劉阿姨告訴我的。」

看來劉阿姨很快的發揮了她的「熱心」,已經與她的對門新鄰居認識了。好吧,這一點她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才說了幾句話,兩人的住家也快到了,他們一前一後地走進同個樓梯口。

「冉先生,請問你全名是什麼?」烏小春頭也不回地問,看似專心地爬著階梯,但心底很是緊張,也莫名的期待著。

期待他真的就是冉恭玄,但確認他是冉恭玄之後呢?她要說什麼、做什麼?

再向他說聲謝謝?還是再道歉?二選一之後呢?是鄰居也是朋友?

他看來還是不好相處呢,更別說兩人闊別多年後,彼此與陌生人可說是無異,她若表現得太熱切,又似乎是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了,她很怕這種狀況的,那太尷尬了。

問題是,在他們前後爬上了二樓出口,當冉恭玄開口回答時,他們已經來到了三樓。

「冉恭玄。」

「恭喜的恭?玄奧的玄?」

「對。」冉恭玄發出一個單音,此刻他們已各自站在自己的家門口,只要拿出鑰匙開門,就能向對方道晚安了。

「我、我是……烏小春。」果真是他!

「我知道。」冉恭玄拿出了身上的大門鑰匙。

知道?知道名字?還是知道她就是他救過的同班同學?

「冉同學,你還記得我嗎?」她都喊他同學了,更別說她的名字也算是特別了,不是這麼好教人遺忘的。

「我記得。晚安。」

又是一抹教烏小春看了很不真切的微笑消失在大門之後。

就這樣嗎?烏小春傻愣地瞪著冉恭玄家大門。

懂得給人友善微笑,也會與人客氣打招呼了,難道就不會再有多一點進步嗎?

好比如,多客套的與老同學寒暄個幾句也好。

他這人只是表面功夫進步了,事實上,他難相處的程度還是停留在她認識他的那一年。

真是的,果然是貼了他的冷屁股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45 AM

第三章

烏小春這個名字本就是個很不容易教人遺忘的名字,更別說冉恭玄原本就擁有比一般人還要強大的記憶力。

撇除他那接收他人重大意外的特殊能力之外,他認人的功力一流,閱讀吸收文字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他不可能忘了烏小春這號曾經短暫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同班同學,更別說她一直是個對他十分友善的同學。

那一年她因為全家搬到北部而轉學,在開始調查這件事時,在範圍居民中看見了她的名字,也看見了她近年的狀況。

父母親帶著她北上想要的是更高的收入及更安定的生活,但偏偏所有的安定在她十八歲那一年全畫下了句點。

她的父母親在那一年出了意外,而獨生女的她,從此以後便是一個人獨自生活著。

她的生活一直很單純,以年輕女子來說是單純到無趣了。

每天準時到銀行上班,下了班便是回家乖乖休息,週末假日也不見她與任何人約會,頂多自己一個人上上館子吃飯或到附近書店走走。她以為與他碰面不過幾回,但她錯了,他一直在看著她。

不,該是說,他一直在看著週遭的人。

那是他的工作,他盡可能的在暗地裡注視觀察著所有人,從人群裡找出可疑的傢伙,再深入地針對個人進行調查。

雖然僱主認定犯人該是男性可能居大,但身為調查的一員,在沒有任何證據指向任何可能的情況下,他不會排除那人是男性或女性的可能。

但烏小春是教他完全排除在外的可能,他想找的人絕對不會是她。

這裡是一間小小的咖啡館,店老闆將店開在較不顯眼的二樓,但它的位置卻是坐落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的一角,是兩個星期前才開幕的。

咖啡館週遭的店家很多,住在附近的居民多半會到這一帶來購物,烏小春也不例外。

冉恭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那裡視野十分良好,可以將所有路口前的人事物都收進眼底,他的視線也幾乎一直是落在窗外的。

三十分鐘前,他看著烏小春走進對街的超市裡頭,三十分鐘後,他看著她提著購物袋走出。

她提著看似很重的購物袋與另一名女子等著紅燈,當綠燈亮起後,她們朝著咖啡館的方向走來。

很快的,咖啡館的大門被推開,但只有烏小春一個人獨自走進來。

咖啡館並不大,約莫近二十坪的大小,吧檯與大門正對著,右手邊共有六張兩人座的圓桌,目前只有兩桌客人。

一桌是一對看似情侶的年輕男女,另一桌則只有冉恭玄一人單獨坐著。

烏小春一進門就看見冉恭玄,但他的視線一直落在窗外。

他並沒有看見她。

這個認知讓烏小春又感到莫名失落了,她不想與他之間像個陌生人般的遠距離,再怎麼說,他們也算是舊識。

「喝什麼?」櫃檯裡一名中年男子面無表情地問著烏小春,他便是店老闆。

呃……櫃檯上沒有點單,櫃檯後方也沒做任何咖啡或點心的名稱招牌,要她怎麼挑選呢?

明明設立在一個十分不錯的地點上,今天又是假日,但這店內的生意卻是清清冷冷的,老闆一副不歡迎客人的模樣,服務態度極差,難怪這家怪店沒生意。

「請給我一杯拿鐵,謝謝。」沒任何選項,但咖啡館裡不會沒賣拿鐵吧?

今天她不過是出自於好奇走上來看看的,剛才老闆的態度雖不能說是極差,但離服務業的「服務」還差得遠了,若不是看見冉恭玄坐在那,她不會開口點咖啡,她會選擇直接走人。

開口點了拿鐵,但烏小春沒聽見櫃檯裡男人的響應,不過見他有了動作,她這才移動腳步走向冉恭玄。

「嗨。」烏小春來到冉恭玄的桌邊,揚著燦爛的微笑向他打著招呼。

剛才他沒看見她走進咖啡館,現在他可是看見了吧?

「嗨。」冉恭玄微微仰著頭看著站在桌旁的烏小春,臉上仍是掛著輕淺的微笑。

看著那總是讓人覺得虛偽的微笑,烏小春很想學櫻桃小丸子在臉上畫滿黑線。

真要說,他的笑容看來幾乎是完美的真誠,幾乎……

若今天站在他眼前的人不是她,那人會相信他給出的笑容是真心誠意的,但今天不是別人,是她烏小春,與他當過幾個月的同班同學。

雖然與他仍是不熟,可從前的他是壓根兒不願意做表面功夫的人,才會惹得同學們老愛找他麻煩,現在她可以肯定他只是學會了出社會「走跳」的基本「禮儀」。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仍是個難相處的人,但她從未懷疑他是個本性善良的人,這也是為何她想接近他的原因之一,之二便是她想再一次好好地向他道謝。

烏小春決定不再去看他揚起的唇角,她輕聲問道:「我可以坐下嗎?」

冉恭玄沒有開口回答,僅是挑著眉示意她請便。

「謝謝。」烏小春坐下後開口說出了第一句道謝的話語,但這一句謝謝卻不是給冉恭玄,而是給為她送來咖啡的老闆。

老闆只是看了烏小春一眼,放下咖啡後,便轉身回到櫃檯裡頭去。

烏小春啜了一口咖啡,那滋味並不特別好喝卻也不難喝,放下手裡的杯子,她開口再說:「謝謝你。」

這一回,桌旁沒有第三人存在,冉恭玄可以肯定她這句話是針對他說著的。

謝什麼呢?她為何老記著無須記著的舊事?他不要她記著,沒那必要。

當初選擇救她,也等同是救他自己,因為那表示他這輩子無須讓自己良心過不去,救得了的他便救,救不了的那就是命了。

雖懂得她的意思,但冉恭玄不打算表示明白,他必須表現得不將事情放在心上,因為這麼一來,她每回看見他之後,便也會學著他不放心上,不放心上,自然不會將心思放在他身上。

他不需要別人將心思放在他身上,那對他來說只會是負擔。

所以他只是看了烏小春一眼,微微地挑動了下眉,不對她的道謝表現出在意。

他那不冷不熱的態度,讓烏小春知道自己若是夠聰明的話,就不該再針對過往的事情多作說明,因為他看來並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不過她將自己歸類為不夠聰明,因此她又開口了。

「真的很謝謝你,若不是你當時救了我,你頸背上的那道傷疤勢必是得留在我的臉上了,結果或許還會比預想的更糟。」

這件事她一直沒忘記,她也曾想過,當時冉恭玄肯定是看見那顆球飛向她了,要不等到玻璃碎裂聲響起,一切早已來不及。

她也曾想過,他看見了那顆飛向她的球,他可以躲開,避免自己被波及,但他卻選擇撲向她。當時的他是出了名不愛與他人有交集的孤僻男孩,許多人認為他古怪,也說他是個壞東西,但她一直都知道他並不是其他同學所以為的那樣,在事情發生之後,她完全肯定自己沒有看錯他。

她甚至覺得,他的心要比許多人溫柔得多。

「別再向我道謝了,那只是一個反射動作,妳就別放在心上了,只是小傷,更別說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妳那時也早已向我道過謝了,不是嗎?」冉恭玄輕聲說著,試著將話題淡化。

他將視線調開,很快的看了櫃檯裡的老闆一眼,才又看向烏小春,像是專心的與她對話著。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再好好地向你說聲謝謝。」烏小春知道那不只是他嘴裡說的反射動作那麼簡單。

反射動作可以有很多,他可以選擇退開,而不是向前撲抱她。

「好吧,我接受妳的道謝。」冉恭玄再一次揚起唇角,雖然仍是帶著虛偽的味道存在,但至少比起為了維持工作調查中所需的溫和近人的假形象,現在這個笑容裡多了些許真實。

冉恭玄的響應讓烏小春不自覺地露出白牙對他開心笑著,但話題到了一個段落,兩人之間也浮現了短暫的沉默。

烏小春想再與他多說些話,但該說的已經說完了,還能說些什麼呢?再這麼繼續沉默下去,會變得很尷尬的,快說點什麼吧。

「這個……」她彎下腰,從剛才自超商提出的購物袋裡拿出一盒薄荷巧克力,「這盒薄荷巧克力送給你。」

冉恭玄看著烏小春將巧克力推到他眼前,但他並沒有任何動作,因為他沒有決定收下它的打算。

「我不吃巧--」

見他開口欲說出拒絕的話語,烏小春顧不得禮貌,直接截斷了他的話。

「請你收下,我知道那麼久以前的事,你早不放在心上了,但我跟你不同,若你不收下它,我以後每見你一回,都會一直想著跟你說謝謝。」

冉恭玄深深看了她一眼,並未將剛才拒絕的話語接續,可也沒有伸手收下桌面上的巧克力。

這麼看著她做什麼?懷疑她的話是嗎?她可是會說到做到的。

烏小春將巧克力再向前推了推,「雖然它是便宜貨,但是若不讓我做點什麼,我真會過意不去的,就拜託你收下吧。」

雖然最後那句話,她用了拜託的字眼,可她的語氣卻是十分強硬的,她要讓他明白他若不收下,她真的會早晚用「謝謝你」這三個字向他問候的。

他越是不想要她在意這件事,她便越是在意,因為他真的是個善良的好人,善良的好人在現在社會中已經算是「少數民族」了。

終於,大手有了動作。

看著冉恭玄伸出手收下了桌面的巧克力,烏小春好開心,高高揚起的唇角維持著相同的高度許久、許久……

「巧克力我收下了,所以也請妳別再向我道謝。」冉恭玄學著烏小春剛才強硬的口吻說話,同時也不自覺地加大了唇角上揚的角度,但這一點他自己並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平易近人的溫和形象是假的,而她的則是再真實不過。

她仍是他記憶中那個性溫良的女孩,只是現在的她在經過社會歷練與年紀增長之後,那份屬於小女孩的羞澀氣息已被成熟大方的態度所取代,當然並不是全部,在多數時候她盡可能的讓她自己看來是落落大方的。

「嗯。」烏小春用力的點了頭。

話題又到了一個段落,冉恭玄知道是時候與她道再見了,她不會是他想要找尋的那個人,那麼就不該將時間浪費在她身上,他必須和她保持點距離,因為她太甜美了,他並不打算讓自己跟她有任何牽扯。

該是說,他的心習慣了平靜,並不想被任何人掀起波浪,所以與她保持距離,讓他的心思百分百地投入工作,不去想其他。

但想是一回事,確切執行卻又是另一回事了,當烏小春愉悅的聲嗓再度在他耳邊響起,他什麼也沒做,而是停留在原位上,繼續與她聊著天。

「薄荷巧克力很好吃喔,心情不好時,我吃幾塊,心情就會恢復了。」

「為何心情不好?」

「我在銀行工作,是個櫃員,因為得在第一線服務,有時會碰見莫名其妙的人或事,所以有時候心情會受到影響,但那也是我個人問題啦,這是工作也是服務,我必須再好好調整自己心態才是。」說到最後,烏小春只能略帶苦澀的笑著。

她還是太淺了點,或許再過個幾年她再成長一些,她便可以完美地將工作情緒給拋得遠遠,下了班,工作上任何狗屁倒灶事,都無法影響她的好心情了。

「嗯。」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這種小東西,但哪天若你真的心情不好,試試吧,或許它也能讓你心情變好喔。」

烏小春發現她話多了點,而冉恭玄話少了些,但當她說話時,他所有的專注力全在她身上,他並未顯露出任何不耐煩的神情。

所以她可以將他的反應歸納於他並不討厭她這個人……是吧?

聽著烏小春的話,冉恭玄挑了眉沒應聲,那表情看來不像是他會想依言試試看,但也沒表示拒絕。

看著那不置可否的表情,烏小春也笑著,並不強迫他一定得按她的話做。

「剛才我在對面超市碰到住在你樓上的嘉玟姊,你見過她了嗎?」

冉恭玄偏著頭,狀似努力回想中。

「我曾聽見樓上有聲響,我知道有人住,但還沒見過那戶人家。」該是說,沒有正式的見過。

李嘉玟,三十八歲,現為國小教師,有過一次婚姻紀錄,與前夫生下一名男孩,男孩現在七歲,由前夫撫養。

根據公司事先做好的調查資料顯示,她雖是婚姻失敗,但在學校及家長們眼中是個優良教師,而在他私下的觀察下,她確實完全符合資料上所寫的,生活作息也都十分地規律。

她還沒見過他這名新鄰居,但他可不,他會在該出現大眾面前適時出現,也會在暗地裡像個隱形人般觀察週遭的人事物。

「嗯,你樓上就嘉玟姊自己一個人住而已,她是個國小老師,為人很好的,以後你自己碰上她就明白了。」話說到這裡,烏小春所點的咖啡也喝了大半。

「我會記得她是個好人,因為妳說她是好人。」只是眼見不為憑,人們也總是教自己的直覺與認定所欺騙,所以他會記得李嘉玟是個好人,但在他的認知裡,好人一樣會犯錯的。

總之,唯一讓人排除在這次調查工作之外的人,只有眼前的人兒。

誰都可能是兇手,誰也都可能不是。

烏小春又喝了一口咖啡,心底再一次肯定這家咖啡館的咖啡並沒有任何突出的特色,再加上那一點都不合格的服務態度,莫怪生意不好了。

「你常來這家新開的咖啡館嗎?還是跟我一樣,今天是第一次來?」烏小春低聲的問著。

「不常來,但不是第一次了。」望著那張漂亮的小臉,像是有話想說,卻又猶豫著說與不說的模樣,冉恭玄想笑,因為他已經猜出她想說些什麼了。

他勾著唇角問著,目光很快地掃向櫃檯裡的男人,「咖啡不好喝是吧?」

見他大剌刺的看著人家店老闆,還問出這樣直接的話語來,烏小春顧不得禮貌的伸出手越過桌面,柔細的指頭貼上他的面頰,略略使勁地將他的臉扳正,讓他的視線只能看著她。

「那個……咖啡並沒有不好喝,但是……也沒什麼特色就是了。」烏小春傾身向前,將吐出口的音量調到最小,小到只有對面的男人聽得見。

兩人現在的對話內容真的不能讓店老闆聽見呀,她的話是完全不說謊的心底話,而她相信他接下來也會如她一般,只是她更相信他說出口的話語不會太好聽就是了。

她難得看懂了他臉上的表情,但她不想被店老闆趕出去呀。

「妳太緊張了,店老闆不會趕我們出去的。」呵,她該去照照鏡子的,所有心思全放在臉上了,真可愛,「這咖啡是三合一泡出來的。」

冉恭玄說出事實,但烏小春很自然地將他的話語詮釋為:這咖啡就像是三合一泡出來的。

「對,它喝起來就像是三合一咖啡,但我們還是小聲點說吧,老闆聽了會傷心的。」烏小春善良地為人著想,但她不知道的是這家咖啡館是咖啡館,卻也不是咖啡館,店老闆也不真是店老闆,所以他不會難過的。

這家咖啡館不過是公司為了方便各項事務調查所開設的,所謂的店老闆就是冉恭玄的同事,沒有咖啡點單,不論是誰走進這家店,點了任何咖啡,出現的,永遠都只有用三合一咖啡包泡出的速溶咖啡。店老闆不會給人好臉色,不懂如何為人服務,最好除了公司裡的同事之外,誰都別走入這家咖啡館,這就是事實。

「它本來就是三合一咖啡。」冉恭玄抿了一下嘴,將話含在唇裡說著。

「什麼?」烏小春聽不清楚他的話。

「沒什麼。妳剛上來之前,有看見這家店的招牌嗎?」冉恭玄不打算再多說什麼,他切入了另一個主題。

「有,它寫著『咖啡館』三個字。」只能說言簡意賅,真是很有個性的一家店。

「招牌底色是什麼顏色的?」冉恭玄再問。

「底色是黑色的。」雖然覺得他的問題有些奇怪,但烏小春仍是乖乖地老實回答著。

「妳都看見它是黑色的了,妳還走進來做什麼?」

「咦?」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它都擺明告訴妳它是黑店了,妳還傻傻走進來。」冉恭玄的表情要笑不笑的,讓看著他的人兒分不清他這話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烏小春此刻的表情有些複雜,要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他這是在說冷笑話嗎?真的……很難笑。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對不起,她真的笑不出來。

「我也不確定。」冉恭玄聳了聳肩。

他真的不確定,是不是笑話,要端看待會兒櫃檯裡那男人的心情了。

除了發出略微乾澀的笑聲之外,烏小春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所以她又喝了口咖啡。

很快的,她的咖啡杯見了底,她輕聲向對座的男人說:「我要先走一步,不打擾你了。」

這一趟出門主要目的是到超商給家裡冰箱補貨,喝咖啡不過是臨時起意,但有了意外收穫,她很開心。

「小心慢走。」

「嗯,拜拜。」烏小春提起購物袋離開座位來到櫃檯前,「買單,謝謝,連同那位先生的一起付。」

櫃檯裡的老闆原是專心在自己手裡的書本上,聽見烏小春的聲音後,他抬眼,面無表情的開口問道:「為何要請他喝咖啡?」

聽見店老闆的問話,烏小春明顯地愣住了,小臉上掩不住對他的問話感到意外的神情。

好奇怪的老闆,不就是告訴她多少錢嗎?為何突然丟出問題呢?而這問題,她似乎沒有回答的必要。

「請問總共多少錢呢?」她告訴自己繼續微笑,佯裝沒聽見對方的問話。

通常這樣的表現,總會讓他人放棄原有動作的念頭,她以為店老闆也會放棄,但再次意外的,他並沒有。

「妳喜歡他,所以請他喝咖啡?妳想把他?」老闆雖是用了問句,但望著烏小春的眸底卻是相當的篤定。

他篤定她對冉恭玄有愛慕之意。

聽見了老闆的話,若烏小春再年輕個五歲,或許會感到十分害羞,不知所措,但自己一人生活了這麼多年,社會工作經驗也累積了一些,對於某些無法預想的情況,她還是能夠盡可能地讓自己保持鎮定,即便只是表面。

「我喜歡他,但只是朋友般的喜歡,我請他喝咖啡,是因為他是我的朋友。」烏小春臉上維持著淡淡的微笑,但眼底並無真實的笑意。

她不擔心店老闆看透她虛假的和善態度,因為他們都明白對彼此而言,對方不過是陌生人,虛偽的友善已是客氣的表現了。

而老闆的眼神讓她明白他懂了,懂了她表現出客氣,卻也不真客氣的態度。

這一回,店老闆不再多說什麼了。

「請問總共多少錢呢?」烏小春拿出皮夾。

「不用錢,我請客。」

看著櫃檯內那張原是面無表情的酷臉突然露出白牙笑了,烏小春不得不向自己承認,她真有些被對方那捉摸不定的態度給弄糊塗了。

一個瞬間變了臉,雖然是笑臉,但現在又是哪招呢?

「為什麼?」有人想請客縱然很好,但她並沒有讓陌生人請客的習慣。

「沒為什麼,我高興。」完全任性的答案。

「不,你開店做生意……這樣吧,不然你打個折扣給我,但別不收錢。」雖然覺得眼前的老闆是個怪人,但心底有股直覺讓她覺得他並不是個壞人。

「我說了,我請客。」十分堅持的口吻。

「我不會讓陌生人請客的,我並不認識你。」

「那傢伙是我朋友,而妳是他朋友,所以妳也是我朋友,我們認識了。」班子烈伸出手越過高高的櫃檯,「我叫子烈。」

看著眼前的大掌,烏小春只花了一秒鐘的猶豫,便也跟著伸出了手。

「烏小春,很高興認識你。」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46 AM

第四章

夜間十點四十分。

拖著疲累的身軀獨自在街上走著,來往路過的人與車顯得很少,路燈再一次將烏小春的身影拉得很長。

她有乖乖聽冉恭玄的建議,從另一條路回家,雖然走這條路回家要比另一條多花上五分鐘的時間,即便當時他只是一時好意提醒,但她已經放入心底,因為他真的是一個要比他自己所認為還來得溫暖的人。

原本只有自己被路燈拖得長長的影子在前頭柏油路上,但下一刻,另一道黑影從她的影子腳邊靠近了。

有人走在她身後,用著比她還快的速度走著,正在接近著她。

烏小春有聽見後方的腳步聲,也看見像是在追逐她的影子,所以當肩上再一次被人拍了一下時,這一回,她並未被驚嚇到。

她帶著微笑側臉轉身,心裡預想著身後的人極可能是冉恭玄。

但原是帶著真誠的微笑在看見身後的人之後有了轉變,變成了客氣卻帶著疏離的笑容。

「陳先生,你怎麼在這裡?」若不是經由職業長期的訓練下來,烏小春臉上的笑容肯定要掛不住了,因為她不想看見眼前的男人。

陳大鐘露出自認最好看的笑容對著烏小春說:「我聽朋友說這一帶住家環境不錯,所以繞來看看有沒有人打算賣房子,如果剛好有中意的,或許我會搬過來這一區住。」

「嗯,你慢慢逛逛找找吧,晚安。」烏小春笑容微僵,但她廢話不多說的向陳大鐘道了晚安,然後轉身。

想買房子?若她相信這個說詞,那麼她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了。

陳大鐘是銀行的新客戶,資料顯示他是住在另一區沒錯,可今天他絕對不是來看房子的,絕對不是。

他今天來過銀行一趟,雖然她並不是服務他的專員,但他仍是來到櫃檯前與她攀談,並對她提出吃飯的邀約。

全分行裡的人都知道他有意追求她,因為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對她提出邀約了,而她也不是第一次拒絕他。

大家都說他是一個不錯的對象,這一點她一開始並不否認,可那並不表示她有興趣與對方約會,更別說現在她並不覺得他是個好對象,自是不可能答應他的任何邀約。

長時間一個人獨自生活著,她其實是個防心與不安全感頗重的人,不會貿然與不熟稔的人出門約會或是交往,眼前的陳大鐘讓她再一次肯定自己的作法是對的。

陳大鐘乍看之下擁有一副好皮相,收入從銀行的來往中便知頗豐,但在她幾次的拒絕之後,他製造了幾回巧遇,讓她開始對這個人有些感冒,今天再一次的巧遇,教她對這個人直接打上了大叉叉。

他或許可能向其他同事打聽她住在這一區,也可能真是來看房子的,但這可能性幾乎是小之又小,她比較相信另一個可能……

他跟蹤她。

雖然無法證實陳大鐘跟蹤她,可只要有這個可能性,這個人她是絕不可能再有任何往來。

右腳繼續向前跨出了第一步,烏小春在心底祈求身後的男人別再有所動作,但她的祈求失敗了。

陳大鐘快步向前,並將身體橫過烏小春的眼前,用最直接的方式阻擋她的去路。

「烏小姐,這麼晚了,妳一個走路挺危險的,我順路送妳回家吧。」陳大鐘一口氣把話說完,雖然心底隱隱感覺到烏小春的防備,但他認為那不過是因為兩人還不熟稔的關係,所以他正努力地拉近兩人的距離。

她會接受他的,這一點他很有自信。

「不,不用了,我家就快到了,你別忙。」烏小春連忙拒絕。

她一個人走路或許有危險的可能,但讓他一路護送回家才更是危險吧!

除了知道的名字之外,她對這個人幾乎是一無所知。這些年「社會學」教會了她許多事,在這種狀況下才更需要防備,認識的人往往比陌生人還要可怕、危險。

「妳別客氣了,我送妳。」

「不,真的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真的不用客氣,我送妳。」陳大鐘轉移腳步,不再阻擋烏小春的去路,而是退到與她並肩的位置,明白表示要與她同走在一塊。

他的這個動作並沒有順利地讓烏小春勉為其難地移動腳步,勉強被動地讓他達成目的,她並不是軟硬通吃的人,她只是個盡力維持個人原則的人。

「我並不是在客氣,而是你真的不必送我。」烏小春收起笑容,面無表情的說著。

先前對他客氣,是因為顧及他是銀行的客戶,但他一再佯裝聽不懂她的拒絕這一點讓她反感,現在又用著半強迫式的方法接近她,這一點她無法接受了。

「這麼晚,一個女孩子走在路上不安全,我陪著妳走,至少不會讓無聊人士有機可乘。」陳大鐘見她臉色變了,他的笑容也跟著掛不住,但仍是努力說服著她。

女人不是最吃溫馨接送這一套嗎?只要她接受他的護送,感受到他貼心的一面,她必定會接受他的感情的。

但聽著他的話,烏小春的腳步仍是定在原點,並沒有移動的打算。

「還是不了,謝謝你的好意。」烏小春吐出客氣卻又疏離的字句。

「可是……」陳大鐘還想說些什麼,但烏小春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晚安。」她截去他的話之後,便轉身往回走去。

路不是她家開的,她能拒絕陳大鐘的護送,但他仍有跟著走下去的權利,為了讓他徹底明白她堅定拒絕他的心意,她不打算再往前走,她打算到外圍熱鬧些的街上繞一圈,連讓他默默跟著她走回家的機會也沒有。

「等等……」陳大鐘低喊著,或許是因為心急的關係,他顧不得禮貌,伸手就緊緊扣住烏小春的右手腕。

「請你放手。」烏小春很想將眉頭整個皺到打結,因為陳大鐘抓著她的手勁真不是普通的大,如果他不快快放手,她的手腕肯定會留下一圈紅痕或瘀青。

但面對著他那張顯然急切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臉,烏小春只是忍著疼痛,微蹙著眉,努力表現出鎮定的模樣。

「對不起、對不起……」聽見烏小春的話,陳大鐘這才驚覺自己粗魯又失禮的動作,他連忙地鬆手。

手腕雖然得到了自由,但留下的疼痛並未立即消散,烏小春強忍著用左手去輕撫的舉動,選擇繼續邁開步伐。

「那個……」陳大鐘再一次不死心地阻擋烏小春的去路,「我知道我這麼說是唐突了些,但是……請妳跟我交往好嗎?」

自己都說這是唐突了還問?烏小春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不好意思,我無法答應你的請求。」

「為什麼?」陳大鐘說話的音量並不大,但已明顯顯示出他略微激動的情緒。

發現陳大鐘些微改變的神情,烏小春加強了警戒心,「抱歉,我對你並沒有感情這方面的意思。」

語畢,她向右一靠,打算繞過眼前的男人離開。

「為什麼?」陳大鐘加重語調地再問了一次相同的問題。

見情況失控了,烏小春打算加快腳步離開,但陳大鐘卻又抓住了她。

再一次的,他抓住了她的右手,還扣住相同的地方,而且這一回的力道更大了。

「放手,放開我……」烏小春試著用左手拉開扣住她的大手,但她越是使勁拉扯,陳大鐘便越是加重箝制她的力道。

「為什麼不接受我?我長得不差也有錢,為什麼不跟我在一起?」陳大鐘的聲音變大,也變得不穩定,眼神飄忽不定的同時,還帶著許多教人無法解讀的情緒。

「放開我,再不放開,我要喊救命了。」天啊,手好痛,像是快斷了一樣。

烏小春知道面對這種突發的意外狀況,她警告的話語該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而最壞的結果,就是她真的必須扯開嗓門喊人叫救命,現在時間還不算太晚,左右兩旁也全是住家,她不擔心沒人為她解圍,只是這是最麻煩且最壞的結果,而她也做好心理準備。

只是結果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陳大鐘居然依言鬆開了她的手,就在他鬆手的那一刻,兩人的身後傳來了另一道聲音。

「有麻煩?」冉恭玄不知何時來到兩人的身後,兩人聽見了他的聲音,同時轉身。

冉恭玄雖是問著烏小春,但他卻是用著強烈警告的目光盯著陳大鐘。

烏小春原本打算拔腿就跑的,可冉恭玄意外的出現了,她立即改變了主意。

她一個快步上前來到冉恭玄身側,接著伸出手挽著他的手肘,表現出一副親暱的姿態來。

冉恭玄並沒有為她突來的動作而做出任何疑惑或避開的反應,他甚至表現得極其自然,彷彿她挽著他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但事實上發生什麼事,他已大致猜出了七、八分,剛才遠遠的就見他倆在拉扯。

「陳先生,我不需要再多解釋你的『為什麼』了吧?」烏小春不自覺地更貼近冉恭玄,也把為什麼這三個字說得重一些。

聞言,陳大鐘像只鬥敗的公雞,垂著頭轉身走掉。

見他離開了,烏小春忍不住重重吐了一口氣。

「對不起,他……我……」意外的狀況解除了,心情放鬆了下來,烏小春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正在微微地顫抖著。

因為疼痛嗎?是的,右手顫抖是因為疼痛,但左手呢?

好吧,她第一次碰上這種莫名的狀況,心底其實沒有表面上來得鎮定,她不但緊張而且害怕。

冉恭玄並沒有催促著她解釋,而是拉過她的雙手細細檢視著。

左手沒事,但右手腕上已經有了一圈明顯的痕跡。

他知道這不關他的事,他走來為她解圍已經是多管了閒事,可看著她手腕上那道不該有的痕跡,他就是感到一陣刺眼。

掌心裡傳來他的溫度,烏小春心底那陣驚慌,很神奇的居然被安撫了,她不明白為什麼,但她告訴自己,或許是因為明白他不是會傷害她的人,所以心裡下意識地感到安心及信任。

「剛才……那人要求我跟他交往,我拒絕了他,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大……對不起……」說著,烏小春忍不住低下頭,雖然沒說出口,但她沮喪的心情已展露無遺。

「妳不必道歉,妳沒有做錯事。」冉恭玄此刻的聲調顯得冰冷,但他並非針對眼前的人兒,而是為了內心那一股想爆打剛才那男人的衝動感到莫名與煩躁,他是針對他自己。

烏小春卻認為他是針對著陳大鐘。

「嗯。」烏小春點了點頭,突然有股想哭的衝動。

在難受的時刻有人在身旁安慰著,那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回家嗎?」

「嗯。」烏小春再次點頭。

冉恭玄放開她的雙手,大手自然地放在她的肩上,並將她輕攬靠在自己的身側。

「走就是了,他還沒走遠,會回頭看的。」既然她打算製造她有男人的假象,他就好人做到底吧。

貼靠在他身側,聞著他身上那淡淡清爽的氣味,烏小春猜想著他是不是才剛洗好澡?或許只是下樓想到商店買瓶飲料什麼的。

突然,她想起前幾天咖啡館老闆問她的話……

妳想把他?

是嗎?

「那個……剛才那人姓陳,是銀行的客戶,他來過分行幾回,但我其實不真的認識他,他約過我幾回,都被我拒絕了,我跟他之間真的什麼關係也沒有,你別誤會呀。」

她真怕他誤會,就算她現在還沒能把心底的問號給出答案來,但陳大鐘這人顯然有些問題,就怕他真誤會了,也將她定位成一個有問題的人,那絕不是她要的結果。

「放心,我不會誤會。」

「小欣,要上去那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嗎?」烏小春一手拿著購物提袋,另一隻空出的手指了指對街的黑色招牌問道。

與上星期相同的情況,烏小春去了一趟超市,但這回她碰上的鄰居並不是李嘉玟,而是小欣。

雖然咖啡館的窗是透明的,但從一樓的角度並無法看清裡頭的一切,但相反的,靠在二樓窗邊的人卻能清楚看見對街的一切。

而現在,冉恭玄正靜靜地看著烏小春。

小欣順著烏小春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即誇張的響應道:「不要,那家黑店,打死我也不會再去了,妳可千萬別走進去,妳會後悔的。」

小欣將雙眼睜到最大的極限,那表情說有多誇張就有多誇張,彷彿這種程度的表情還不夠她述說心中的悔恨似的。

「為什麼?」怎麼連小欣都說它是黑店呢?

「唉……」小欣搞笑的做出抽空氣煙的手勢,一臉「來,妹妹我說給妳聽聽」的神情。

她搭著烏小春的肩,「妳看一下那招牌,它是黑色的,妳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

烏小春沒回答,但表情有些古怪,因為類似的話,已經有人問過她了,而且跟小欣一樣,並不期待她的響應。

「它很明白的告訴妳,它是一家黑店了,妳千萬千萬別傻傻的走進去,像我就是個傻子,上回想說它是家新店,去捧場看看,結果差點吐血。」

「怎麼了?」那老闆除了毫無服務,外加個性捉摸不定之外,其實他人也不壞啊,他請她喝咖啡呢。

「我去點了一杯簡單的美式咖啡,才坐下不到三十分鐘,結果買單時,老闆居然收了我四百五十塊。今天若我點頂級咖啡就算了,只是一杯喝起來與便利商店沒兩樣的咖啡耶,真是超級黑店的。」到現在她仍是覺得被黑走了,可惡,她只是個窮學生耶!

聽完了小欣的話,烏小春心底又是一陣複雜感受,更不可能告訴她說她上星期就去過了那家咖啡館,老闆名叫子烈,而且還請她喝了咖啡。

如果她說了,小欣會爆走吧?

「小春姊,不要喝咖啡啦,天氣開始有點熱了,我們去巷子裡吃挫冰好不好?」小欣指著兩人身後的巷口問道。

巷子裡挫冰店阿姨她很熟,總是會為她加料不加錢,她才不要去喝「黑」咖啡呢。

「嗯……妳還是自己去吃冰吧,我現在生理期,不方便吃冰的。」其實她還是想去那家咖啡館,說不定……他剛好會在那裡。

「喔,好吧,我先走了喔。」

「嗯,拜。」

烏小春等小欣拐彎入巷子裡走遠後,才走到紅綠燈下等著過馬路。

望著上的紅色數字,離綠燈還有五十幾秒鐘的時間,她靜靜的等待著,突然身後聽見了一聲喊痛的聲響,再來便是嚶嚶的哭泣聲。

烏小春好奇的回頭看了看,找尋聲音的來源。

她看見距離她約莫五尺外有名年約十歲左右的小女孩跌坐在人行道上,小女孩哭聲不大,但已經吸引了一旁路人的注意力。

「她是你哪來的朋友?」班子烈走出櫃檯來到冉恭玄身旁。

冉恭玄坐在窗邊看著底下對街的一切,對於站在身側提出問題的班子烈,他連費神看一眼也沒有,只是淡淡的響應了一下,「國中同學。」

「有這麼正的國中同學真是不錯,不會是班對吧?」班子烈口氣十分不認真,他明白冉恭玄雖是個難打動的人,但他那張帥臉倒是打動不少女人。

「不是,我們不熟。」

班子烈一點也不懷疑他的話,因為他明白他是個不對自己人說謊的人。

兩個人四隻眼同時看著窗外,他們看見那位哭泣的小女孩,看見路人一個又一個的從女孩身邊走過,卻沒有人願意停下腳步,最後是烏小春提著購物袋來到小女孩身邊。

雖然無法聽見她對小女孩說了些什麼,但從她的動作間不難猜出她正在安撫小女孩。

她扶起小女孩,帶著她走到一旁供行人休息的長椅上坐著。

因為不小心跌了一跤,跌破了膝蓋,小女孩走路一拐一拐的,還邊走著邊擦眼淚。

烏小春從購物袋裡拿出一盒巧克力拆開給小女孩,接著她轉身走入超市裡。

她的身影消失在冉恭玄的視線裡幾分鐘,小女孩則乖乖地坐在長椅上吃著她送的巧克力,之後她走出超市,手裡多了些東西,她買了外傷用的方便護理包。

只見她又對小女孩說了幾句話,接著她蹲在小女孩身前,開始為小女孩破了皮的膝蓋清潔、消毒與包紮。

小女孩的淚水很早之前早教手裡的巧克力給收拾了,最後甚至能笑著與烏小春揮手道別。

「真是個好心腸的女人耶!」班子烈沒有任何嘲弄的意思,因為他真心這麼認為她是現代冷漠社會不冷漠的好人。

冉恭玄沒有響應班子烈的話,視線繼續跟著烏小春移動著,看著她過了馬路,朝著咖啡館的方向走來。

「喂,你要上哪去呀?她要上來了,你不跟她喝個咖啡聊聊天,順便勾引人家嗎?」他看他似乎對這女生挺有那意思的,剛才可是看得目不轉睛呢!

怎麼現在人家要上來了,他卻起身打算走人呢?

咖啡館的出口不只有大門而已,冉恭玄朝著另一道隱形在櫃檯後方的門走去。

在身影完全消失之前,他朝著班子烈扔下最後一句話,「別再拿你的三合一荼毒人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48 AM

第五章

陳大鐘,三十六歲,有傷害前科,受害的對象是他的前女友,八個月前才假釋出獄。

那天晚上送烏小春安全回家後,冉恭玄立即查了陳大鐘的資料,除了身家背景,也一一詳查了他近五年的動向,其間他蹲牢也生活在另一區,他不是個好人,但也不是他所想要找出的那人,他已被排除在可能的名單內。

那天他不該在送她回家後,卻又忍不住拿出藥膏去按她家門鈴的。

那天晚上,她讓他平靜的心開始不平靜了。

「這給妳,一天擦三回,手上的瘀青很快就會消退了。」

因為心底氣惱自己忍不住多管閒事,冉恭玄在烏小春大門開啟的那一刻,他想掩飾自己真正的情緒,所以他堆起了微笑。

「嗯,謝謝你。」烏小春掩不住小臉上意外的神情,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主動按她家門鈴為她送藥來。

她就知道,他的的確確是個溫暖的好人,而這一點他自己肯定不知道,或許是知道,只是不想承認,要不他就不會又再露出這種看似真實的虛假笑容。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這藥我會乖乖抹的。」烏小春笑得十分燦爛,因為她先前設下的問號已有了答案,她為此感到開心。

「嗯,晚安。」看著她小臉那明亮的笑容,冉恭玄心底有股不好的預感,他告訴自己要遠離她一些,因為她真的是個很容易教人動心的女孩,而他並不想為誰動心。

離她遠一些吧。

「晚安。」

冉恭玄轉身打算直直的走回屋裡去,但已經向他道過晚安的人兒這時卻又出聲說:「那個……」

冉恭玄回身望著她,等著她將話繼續說下去。

「其實……你不需要對我笑得這麼勉強,不想笑就別對我笑,別勉強你自己。」烏小春此時的語調十分柔軟,有種莫名滲入穿透人心的力量。

聽見完全意外的話語,冉恭玄微揚著的唇角瞬間僵硬。

「晚安。」

她又再一次的道了晚安,但回到屋裡後,冉恭玄卻是難得的失眠了,只因為每當他閉上雙眼後,她那張笑得燦爛又迷人的小臉便會浮現腦海,不論他如可用力驅趕,就是無法除去那深刻的影像及……話語。

她居然懂他。

好吧,她讓他的心動搖了,但他打算慢慢地去停止並恢復過來,偏偏……

她卻又是那麼讓人無法輕易地從心底抹去,在看見她如何溫柔真誠地對他人付出關心之後,他知道他再也無法不去想她,並拒絕她存在心底的事實。

他喜歡她,日後可能會繼續喜歡,可能會再更喜歡……

他不在。

站在櫃檯前環顧四周,咖啡館裡一個客人也沒有,整個空間裡除了她,就只有櫃檯裡的班子烈。

「嗨。」烏小春給了班子烈一個友善的微笑。

「嗨。」班子烈露出白牙,當然他也注意到她一進門,便忍不住露出的失望表情,雖然只是一閃即逝,但還是被他快速的捕捉到了,「今天想喝什麼?」

他臉上寫著「我請客」。

「不,我今天不是來喝咖啡的。」如果她想找的人在,那麼她會點上一杯咖啡的,但他不在……

烏小春低下頭,從購物袋裡拿出剛從超市裡買的現切水果盒放到櫃檯上,「這個請你吃,謝謝你上回請我喝咖啡。」

班子烈也不跟她客氣,他打開水果盒拿起裡頭附贈的叉子,就開始吃了起來,「嗯,這個番石榴還挺脆的,妳也一塊吃。」

烏小春搖著頭,「不了,買了這麼多東西,我得先拿回家去放,下回再過來喝咖啡,拜拜。」

「等一下。」

「嗯?」

「不是什麼大事啦,只是聽說最近這附近野狗多,妳自己走路小心點,可別被咬了。」嗯,這蓮霧挺甜的,好吃。

「野狗?」烏小春偏著頭,像是聽見了什麼不曾聽聞的新聞,她滿臉的不解,但眼前吃著水果的男人雖是看見她臉上顯露的問號,卻仍是自顧自的繼續吃的動作,完全沒有繼續解釋的打算。

這附近是有流浪狗沒錯,但她從不曾聽見有人被咬……

等等,他說的野拘不是真的野狗,是指陳大鐘吧?

「野狗的事情,是冉恭玄告訴你的吧?」上回被陳大鐘糾纏的事只有冉恭玄知情,她並未再向任何人提及,而他們是朋友,或許冉恭玄曾向他提過,也是有可能的。

「嗯哼。」班子烈嘴裡塞滿了水果,不好開口,所以只發出了兩個單音就當是回應了。

他的意思是說:不是。

其實公司在這一帶放下了許多餌,派出的人員也不只冉恭玄一人,走在路上與她擦身而過的,都有可能是公司的人員,只是這一點只有他們自己人知道罷了。她肯定以為冉恭玄那天只是湊巧出現英雄救美,但事實上是有人通知他過去的。

烏小春卻將班子烈的反應當作是肯定的回答。

「謝謝你,我會小心『野狗』的。」

這幾天,她也是提心吊膽的過著,就擔心陳大鐘不死心的又找上她,她當然希望他是完全死心了,這是最好的結果。

「如果真被野狗追著跑,可以來我這裡,我會幫妳打跑的,當然,找恭玄那傢伙也可以,他會讓野狗沒利牙咬人的。」他會非常樂意的。

「嗯,我知道了。」

「還有……」

烏小春挑著眉等著班子烈繼續把話說下去,她聽著。

「妳到底要不要把恭玄?」不是他過分執著這個答案,而是恭玄那傢伙有時太悶了,他肯定是喜歡這女孩的,但喜歡不見得會出手啊!女方看來也是對他很有那麼點意思,那麼總要有一個先對對方出手吧,不然他哪有快樂結局可看呀。

烏小春紅著臉,沒想到班子烈會問得這麼直接,難道她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為什麼這麼問?」她努力佯裝著自己沒有臉紅這一回事,而眼前的男人也沒發現她紅了臉,什麼都沒有。

「因為我覺得妳應該要去把他,他欠把。」該是說,只欠她把。

「呃……」

如果……他不怎麼抗拒的話,我就把他吧!

烏小春是紅著臉走出咖啡館的,她沒想到自己會丟出這麼一個響應來,但她確實是這麼做了。

結果,被班子烈這麼一問之後,她現在滿腦子想的全是冉恭玄。

那天晚上之後,連著三天,她都沒再見到他了,難道是生氣了嗎?因為她最後的那句話?

她不要他露出那種不真實的笑臉是出自於真心的,不想笑就別笑了,至少在她面前,他無須這樣勉強他自己,但這麼對他說並不是要他對她擺出完全冷漠的模樣,只是純粹想要他在真心想笑著時,給她真心的笑容,沒有摻雜一絲的虛偽,虛偽是給無關緊要的外人看的,朋友之間並不需要,況且她想要的不只是朋友的關切而已。

她知道聰明的他懂得她話裡的意思,因為他真的是個溫柔的人,不會去曲解她的話意,但……

聰明的他已經猜出她說這話背後的心思嗎?

難以親近的人自然難以讓人走入心底,但這種人多半有個共同點,那就是一旦讓他放在心上在意的人,他們的忠誠與愛多半也是要來得比一般人高與穩定。所以她想要他將她放心上,賭這一把,輸了,大不了與現在相同,仍是朋友與鄰居關係,贏了的話,她可是大大的賺到了,她會得到她想要的穩定情感,而不是現代人來得快也去得快的愛情,重點是她真的喜歡他。

嗯……喜歡他這件事,她現在才確認了自己的心思,但會不會其實以前在學校裡,她也是喜歡他的,只是她以為自己不喜歡罷了?

真會是這樣嗎?

往回家的路上走著,烏小春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裡,當然,她仍是分心注意著四周,因為目前仍是無法確認陳大鐘是否放棄糾纏她的念頭了,她仍是得小心注意自身安全。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她所想防範的人早已經在某處等待著她。

早她先一步離開咖啡館的冉恭玄,現在正追趕著她的腳步,心急的希望能夠在她回到屋裡之前攔下她,因為陳大鐘現在極可能就在她住處附近埋伏著。

剛才離開咖啡館他所要做的,便是除去陳大鐘對她的威脅性,他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他不能容許她有任何的意外傷害發生。

但當他到陳大鐘的居所時,得到的訊息卻是他早在兩小時前便離開住處,他所前往的方向正是烏小春的公寓。

「所有人報告位置。」冉恭玄對著藏在袖扣裡的通訊器說道。

當所有人一一回報個人所在位置之後,冉恭玄忍不住低咒了一聲,因為其他人的位置雖然都在附近,但要趕過去,最快也要再五分鐘的時間,而他正是那名離得最近的人。

五分鐘雖是短時間,但這短短的時間裡卻足夠發生許多事,包括傷害一個人,甚至是奪去性命。

「天啊……」烏小春一邊爬著樓梯,一邊努力的調整微喘的呼吸。

今天東西真是買得太多了些,提著有些重量的購物袋爬樓梯還真是累人呀。

到三樓了,再爬一層樓就到家了,加油……

烏小春在心底為自己加油打氣,同時一口氣爬到了四樓。

「呼!」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將手裡的購物袋放到地板上,再次調整呼吸的同時,也拿出了公寓鑰匙。

鑰匙插入了鑰匙孔中開始逆時針轉動著,一圈、兩圈、三圈、四圈……

她打開了大門,彎下腰打算提起購物袋進屋裡去,這時耳裡卻聽見急速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十分清晰,因為就從樓上傳來的,有人正用著極快的速度下樓。

是嘉玟姊嗎?她急著上哪去?

腳步聲已經來到四樓的樓梯間,烏小春以為是住在五樓的李嘉玟,回過頭打算問她急著上哪去時,恐懼感瞬間爬上她整個心頭。

從樓上下樓的人根本不是李嘉玟,是她一直想避開的陳大鐘。

陳大鐘一把抓著烏小春的右手臂,用著強勁的力道拉著她,打算將她拉進她的屋內。

「啊……」烏小春發出尖叫,並死命抵抗著。

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能被拖進屋裡,進了屋裡短時間想要求救是很困難的,而且極可能會發生十分可怕的事情。

「放手……你想做什麼?」手被扯得好痛啊。

手臂被用力拉著,烏小春痛得眼眶都紅了,但再痛,她也得繼續奮力抵抗。

「賤女人,別裝清高了,好好要妳跟著我在一起妳不要,還不是給別的男人睡,別人能睡,我為何不能?」陳大鐘一臉狂暴的瘋狂模樣,他鬆開緊握的手臂,但並沒有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反倒是左右開弓地分別扣住她的雙腕,加強對她的箝制。

「救命、救命啊……」眼見情況完全失控了,烏小春開始狂喊著。

樓梯間都有回音,她只能祈求今天有哪戶人家沒有出門遊玩,選擇留在家中度週末,這麼一來,她的呼喊就有人聽得見。

「賤女人,叫什麼叫?」為了阻止她繼續喊叫,陳大鐘移動位置來到她的背後,用單手將她整個上身環住,再用另一隻手緊緊捂著她的嘴。

「唔唔……」完了!

陳大鐘利用自己高大身材的優勢,將烏小春整個人提起,並開始移動腳步。

當他的大腳跨過門坎時,原是箝制著她的雙手卻反倒被人由身後箝制住了,逼得他無法不鬆手。

「啊……」陳大鐘發出痛呼。

他不知道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只知道當他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被高舉釘在牆上了。

冉恭玄將雙眸瞇得細長,渾身散發著強烈的肅殺之氣,他用雙手緊緊掐住陳大鐘的脖子將他舉離地面,那強勁的力道讓人痛苦得像是無法呼吸,卻又不會在短時間奪去他的性命。

他這是在讓陳大鐘感受何謂恐懼與痛苦,將陳大鐘剛才加諸在烏小春身上的一切,加倍地還給陳大鐘。

「放手……咳……」吸入的空氣十分稀少,喉嚨像有把火在燒著,陳大鐘痛苦的神情展露無遺。雖然不明白這男人如何出現,又如何有這般大的力道將他扣住,但他眼底的恐懼已是再真實不過了。

「該死的你……」冉恭玄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來,那冷酷的面容彷彿真的打算就這麼殺死陳大鐘。

「不要啊……」烏小春顧不得身上剛才被陳大鐘強力箝制後所留下的疼痛感,她來到冉恭玄的身側拉著他的手,眼底仍是充滿了恐懼。

剛才的恐懼是因為陳大鐘可怕的行為,現在的恐懼則是害怕冉恭玄就這樣把人給掐死了。

為這種人弄髒手又背上罪名不值得的。

「救、救命……」

「放手吧。」

耳邊傳來了陳大鐘懦弱的聲音,也傳來了烏小春大叫的聲嗓,但冉恭玄沒有鬆手,他眼前的一切甚至模糊了。

視線產生模糊的狀態只有那麼一瞬間,很快的隨即恢復過來,可眼前所看見的景象卻已完全不同了。

冉恭玄並不驚慌,因為他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看見陳大鐘癱坐在天橋的中央,手裡拿著一瓶酒,身邊也散著一堆空酒瓶。

「他媽的、賤人……」陳大鐘仰著頭,大口大口地灌著酒,嘴裡不停地吐出難聽的髒字眼。

直到手中的酒瓶再也無法提供他任何酒液之後,他又飆出了一長串難聽的字眼,接著搖搖晃晃的起身。

他將空的玻璃酒瓶用力地朝著天橋下扔去,剌耳的喇叭聲響立即響起。

「你他媽的叭什麼叭?我操你……」

他將大半的身體傾出天橋的安全圍欄外,朝著已經駛遠的車輛飆著髒話,但下一刻他發出了「哇啊」的聲響後,便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撞擊地面的可怕聲響。

冉恭玄看著陳大鐘跌下了天橋,掉到了底下的快車道上。

天色很暗,陳大鐘躺在車道上,全身抽搐顫抖著,那時的他仍有氣息在,直到一輛沒看見他躺在車道上的車輛直接從他身後輾過之後,他再也不動了。

一地被拖得老長的血痕,以及一具腦漿迸裂、血肉模糊的屍體……這就是即將在二十四小時內發生的事件。

他看見了。

冉恭玄終於鬆開了手。

陳大鐘跌坐在地,但他很快地忍著喉嚨上火燒般的疼痛爬了起來,並迅速往樓下逃跑。

同時,五樓也傳出了聲響,他們同時聽見了開門聲與腳步聲。

「要追嗎?」烏小春不確定地問著冉恭玄。

剛才他差一點就要掐死人了,她看陳大鐘臉色慘白,若他再不鬆手,陳大鐘真的會斷氣的。

若追上去,就怕冉恭玄再一次發狠,誰都不知道陳大鐘有沒有再一次的好運氣,但不追,她又擔心自己的安危……

冉恭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將她緊緊地摟進自己的懷裡,而那不打算立即移動的腳步已為他給出了答案。

不追。

「哪裡受傷了嗎?」可惡,她在發抖。

「怎麼回事?我聽見了妳的叫聲。」這時,李嘉玟從樓上下來,她語氣緊張地問。

她看著見過兩次面的新鄰居,再看著他懷裡不斷發抖的烏小春,臉上除了擔憂,還有疑惑。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麻煩妳為我們報警好嗎?」冉恭玄對著李嘉玟說,接著對著懷裡仍在發抖的人兒再次輕聲問道:「哪裡受傷了嗎?」

烏小春將臉埋在他胸前輕搖了一下,但隨著動作,眼眶裡蓄著的淚水也跟著滑出。

剛才因為恐懼,她不得不奮力掙扎抵抗,現在她安全了,可身心瞬間鬆懈的結果,就是加倍的恐懼。

如果剛才他沒及時出現救她呢?她會有什麼下場?

如果剛才他真的失手掐死了陳大鐘,他為她失手殺人的話,那麼……

所有可怕的想法浮現腦海後,烏小春的眼淚掉得更兇了。

「別哭,沒事了,我就在這裡,別怕。」

大手在烏小春背上規律的拍撫著,那力道就如同他的語調一樣那麼的輕與柔。

很快的,警察趕來了,這時,烏小春的情緒也已經平復許多。

警員分別為冉恭玄與烏小春做筆錄。

冉恭玄在做筆錄時,向警員撒了個謊言。

在警察到來之前,他已經將最近重大且未偵破的犯罪事件回想過,並從中抽出可以取用的部分。

他向警員指稱陳大鐘就是三天前一起重大銀行搶案的搶匪,說他的長相及特徵都十分符合警方目前所公佈的影像,用讓人無法輕忽的認真態度讓警員相信他的話,因為唯有這麼做,警方才會派出大批人馬全力搜捕陳大鐘。

若陳大鐘在二十四小時內被捕,那麼陳大鐘可以免去慘死的下場,而警方終究也會發現陳大鐘並不是他們所想要追捕的搶匪,不過那無所謂,他有的是方法可以讓陳大鐘乖乖回牢裡蹲個幾年,這幾年,陳大鐘無法再騷擾任何人。

坐牢或死亡,都是他的命了。

打從為他們報警的那一刻起,李嘉玟一直都陪伴在烏小春身旁,筆錄內容她也都聽得一清二楚,也明白了事件的始末,最後警員離開後,她親熱地拉著烏小春的手,試圖給予烏小春多一些的安全感。

「小春,那人跑走了,妳若害怕的話,這幾天住我那裡好了。」人還沒抓到,誰也說不準那人是否又會大膽的回頭找小春麻煩。

聽見了李嘉玟的話,烏小春抬起眼,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給她。

「嘉玟姊,謝謝妳,我沒關係的。」她是害怕沒有錯,但打擾嘉玟姊並不是個好主意。

悄悄的,哭得有些微紅的眸子飄向了一旁的男人,但她不過是下意識的想看他一眼,並沒有任何想法。

這時,男人像是感應到她的目光,視線同時投向她,兩人的眸光相交。

冉恭玄開口問道:「上回給妳的藥膏用完了嗎?」

「還沒,還有一半呢。」聽見他提起藥膏的事,烏小春這才有心思去查看自己的雙手。

果然,佈滿了許多深淺不一的紅痕還有瘀青。

「我回房裡去拿藥膏。」

烏小春離開客廳,冉恭玄主動轉向李嘉玟說道:「謝謝妳。」

「不,這是應該的。你好,還沒正式向你自我介紹,我住在你樓上,我姓李,李嘉玟。」她朝著冉恭玄伸出了友誼之手。

「冉恭玄。」冉恭玄伸手回握。

「我變小花貓了……」這時,烏小春拿著藥膏走出房門,一張美麗的小臉卻是垮著的。

她的臉上留下了幾個指甲印痕,難怪她一直覺得臉上有些刺刺癢癢的,看來是陳大鐘用力捂著她嘴時所留下的。

「妳別擔心,傷口很小,看來也不深,抹抹藥過幾天就什麼痕跡也沒有了。藥給我,我來幫妳抹吧。」李嘉玟朝著烏小春伸出手。

烏小春想將手裡的藥膏交出去,這時耳裡傳來了冉恭玄的聲音。

「我來吧。」冉恭玄說話的同時,也向烏小春伸出了手。

他的聲音略微平淡,明明沒有含帶其他多餘情緒,但早已把心傾向他的烏小春就是忍不住將手裡的藥膏交到他手裡。

一旁的李嘉玟見狀,露出了會心一笑,「小春,我先回樓上去,有事情隨時來找我,不用跟我客氣,知道嗎?」

「嗯,我知道,謝謝妳。」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49 AM

第六章

失眠了……

再翻個身,閉著眼……還是睡不著呀。

「唉……」重重的歎了口氣,烏小春拉開被子翻身坐起。

今天真是重重考驗她心臟的一天,所以難得失眠也不意外。

先是陳大鐘讓她的驚嚇度破了表,莫名的倒霉透頂,但也不是所有的事情全都那麼地糟,現在她能說是因禍得福嗎?應該吧……

她赤著腳走向房門,用最輕最無聲息的方式打開,只因為不想有任何的聲響去驚擾了另一個人。

掛在客廳裡的鍾顯示的時間為兩點整,凌晨。

該是空著的沙發上,現在讓一抹頎長的身影所佔據著。

她什麼也沒說,但他明白她一人在家是害怕的,所以主動開口要求留下陪著她。

他主動的提議讓她十分開心,教她連矜持都不想佯裝一下便點頭應允了,這也是她今晚失眠最大的原因,不是因為陳大鐘,而是因為他。

冉恭玄的存在令她無心去想著陳大鐘的事,只能想著該如何接近他,又該如何……把他。

烏小春踩著幾近無聲的腳步來到沙發旁,她靜靜的望著縮著腿躺在上頭的男人,忍不住屏著息,就怕他其實仍是醒著的。

若被他發現她大半夜不睡覺,起身偷看他,她就該去拿一支鏟子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冉恭玄閉著眼,呼吸深長而規律,烏小春觀察了一會兒之後,終於確定他熟睡著,相信只要她不發出任何聲響,他便不會突然醒過來。

烏小春的視線由他俊秀的臉龐往下移,停留在他擺放在胸腹間的大手上。

今天為她抹藥時,他輕柔再輕柔的動作教她心顫抖著,雖然他面無表情,但像是明白她的疼痛,為她上藥的動作又輕又緩。那時他沒開口說話,她也沒有,可望著他那張無表情的冷臉,她內心是有些開心的。

他沒笑,沒有在事情發生後給她安撫的笑容,因為他不想笑,在她差一點發生意外之後勉強他自己笑,他聽進了她的話。

他的心情顯然不好,所以他並沒有在她面前佯裝掩飾這情緒。

為她感到沉重?為她感到憤怒?她可以自以為是的這麼猜想嗎?若答案都是肯定的,那麼她能再自大一點的認為他對她很在意,比起一般朋友要再在意一些,他……或許也有喜歡她的可能?

一瞬間,告白的話語幾乎就要吐出口了,幾乎……

溫柔的指腹為她雙手抹藥輕推著,最後來到她的臉頰上。

「這些指甲印會結痂脫落,不會留疤的,放心。」冉恭玄專注的望著她左頰上的四個指甲印,接著才細細的為她抹上藥膏。

「我不擔心。」該要閉上眼睛嗎?

那雙深邃的眼是那麼地專注於她,如果不是正為她抹著藥,真是會教人有種是否打算吻她的錯覺,讓她想就這麼閉上眼……期待。

但最後她並沒有閉上眼,因為那反而讓人顯得尷尬難為情,一切不過是她的自我想像,況且,兩人可以離得這麼近,她哪捨得閉眼,她想要近距離的看著他,哪怕只是短暫的時刻也好。

視線回到冉恭玄那張熟睡的臉龐上,烏小春忍不住彎著腰,將小臉靠近再靠近一些。

好看的眉,獨特的長睫毛,高挺的鼻樑,再加上那散發著誘人魅力的性感薄唇,他真是個受老天眷顧的男人呀,好想、好想親他一口,那滋味肯定迷人。

靠近,再靠近。

清明的理智與羞恥心像是斷了線,她只想著心底的渴望。

屏著息,低下頭,唇與唇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幾乎要貼上的那一刻,那條斷了的線突地重新聯結了,她瞪著眼,急急的退了開來,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想暗暗偷吻……

不,她才不要當小偷!

「唉……」烏小春將歎息輕吐在自己的唇瓣上,沒讓聲響真的逸出。

她回想著因為不得已主動伸手勾住他的臂彎,想著他好人做到底的摟著她的肩,想著他溫暖的胸膛是多麼地令她感到心安,再多害怕委屈的淚水都由他為她拭去了,想著這一切短暫的溫柔都可以無限地延長,而這樣的溫柔都只屬於她一人獨佔。

「怎麼辦?真的真的好喜歡你……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只是朋友……」

事情的轉變完全出乎烏小春的意料之外。

她在睡夢之中被一陣電話聲給吵醒,是警察局打來的,說是已經找到了陳大鐘的屍體。

「屍體……」他死了?

「是的,凌晨三點鐘,分局同仁接到……」

電話中警員將陳大鐘如何死亡,時間與發現地點都一一說明,後面又說了什麼,烏小春完全聽不仔細,因為她仍在消化著他死亡的事實。

與警員通完電話之後,烏小春走出房門,這時,冉恭玄早已醒來,端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新聞。

「陳大鐘死了。」

「我知道,新聞一早就出來了。」冉恭玄說著的同時,順手將電視關閉。

雖然陳大鐘橫死的畫面已打上馬賽克,但記者將現場情況鉅細靡遺的播報著,他並不想再增添她的心理負擔,因為這並不關她的事,全是陳大鐘的命。

事情就這麼莫名的發生,也莫名的結束了,這一切烏小春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完全消化,並將心情做一個恢復調整。

她向銀行請了一星期的假,因為臉上的小傷痕,除非必要情況,能不出門她便不出門。

然而,臉上的傷痕是她不出門的原因之一,另一個讓她不出門的原因則是冉恭玄。

她並不想太快再見到他,只為現在是她的準備期。

她準備向他告白,在心理準備尚未做足之前,她沒有再見到他的勇氣。

而現在,她已經收集了足夠的勇氣,或許可能被拒絕,也或許會得到她想要的好結果,不論結果將會是哪一種,她都該走到他面前向他訴說自己的心情,說了才有機會為自己贏得一段情感,不說便什麼也沒有。

當然,她極度希望答案是她不斷祈求的那一個。

步出家門,烏小春站在冉恭玄的大門前,在按下門鈴之前,她需要再做幾回的深呼吸。

她一直忘了問他是做什麼工作的,現在已是過了一般的下班時間,不知道他在不在家?如果不在,那麼下回她想再按他家門鈴時,又得重新凝聚一次勇氣了。

「吁……在家、在家、在家……」烏小春喃喃自語的重複同一句話。

她希望冉恭玄能在家,她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他接不接受她的情感是一回事,至少不會讓她把「告白」這件事繼續的懸掛在心頭上,那很教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難受極了。

在認定自己完全準備好了之後,烏小春伸出食指,準備按下門鈴時,大門無預警的主動開啟了。

但打開這扇門的人並不是冉恭玄,而是一個長相十分美艷的女子。

宮靜妍一點也不意外見到門外的烏小春,該是說,公司裡的人在執行任務時,是無法擁有秘密的,分享他人八卦秘密也算是工作時的小樂趣之一。

眼前的可人兒,就是他們這群人目前無聊分享八卦的主角之一。

「呃……」四目相交,烏小春瞬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一個陌生的美人從心儀的男人家走出來,她該如何反應?她什麼也不能反應了。

「妳好。」宮靜妍揚著笑顏,主動地向烏小春打招呼。

「妳好……」烏小春很想給出同等的友善表現,但拉起的嘴角就是差了點自然的弧度。

「找恭玄嗎?」宮靜妍問著,卻已經轉頭朝著屋內,一副要喊人的模樣。

「不,不是的。」烏小春很快的否認、撒謊。

但眼前的美人仍是揚著淺淺的微笑,並不當她的話是一回事,仍是開口喊了屋內的人。

「冉恭玄,外找。」宮靜妍喊完之後,很瀟灑的向烏小春揮了揮手,接著頭也不回地下樓離開。

烏小春也跟著轉過身,想趕在屋內的人出來之前也下樓離開,但冉恭玄出現的速度比她所預想的還來得快。

「妳找我?」冉恭玄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臉上的表情仍是淡然,讓人無法憑著他臉部細微的變化猜想他此時的心緒為何。

身後傳來冉恭玄低沉的聲嗓,烏小春不得不轉回身去。

「嗯……也沒有,是剛好出門又剛好碰上你女朋友也從門裡走出來。」她強迫自己要保持著微笑,但那真的好難好難,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辦到的。

心,痛痛的,似乎……有更加劇的趨勢。

不行,現在什麼都別去想,越想只會讓自己越難受,而讓她難受的人就站在她的眼前,她更不想讓他察覺她異樣的心思及情緒……好險,她什麼話也沒來得及說。

她沒做出任何令自己及令他為難的蠢事來,很好,真的很好。

要他別露出勉強又虛偽笑容的人,現在正對著他露出既勉強又虛偽的笑容。

那樣的笑臉,真難看。

為何那樣地看著她?

烏小春避開冉恭玄的目光,只因為他那深沉的凝望,像是想將人看穿似的,她更擔心自己無法完美掩飾此時的情感,他可是個心思意外細膩的男人。

「我先下樓去了,拜拜。」再不走人,就怕待會兒她真會在他面前失態了。

烏小春轉過身背對著冉恭玄跨出了步伐,但僅僅一步,身後又傳來了他的問話。

「妳這兩天上哪去了?」

聽見問話,烏小春的身軀微乎其微的一震,當然,她身後的男人並沒有錯過她任何細微的反應。

不等她回答,他又說:「我去按了妳家門鈴,妳都沒回應。」

她在家的,連著兩天他都來按鈴,她也是知道的,她只是假裝自己不在家,而這一點她以為身後的男人並不知情,但他什麼都知道。

為何不應門呢?擔心臉上的小傷痕不好看,所以不想見人?還是因為陳大鐘的死而在調整心情?還是……純粹只因為他呢?

因為懷有著喜歡,所以不知該如何去面對?

不管答案是什麼,他都不打算去追究,因為從現在起,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由他來掌控。

「我……」她明明早想好了一套說詞,但現在就是說不出口,就連回過頭看著他的勇氣都沒有。

「知道我為什麼要找妳嗎?」冉恭玄的聲音穩穩的定住了烏小春的腳步。

烏小春背對著他搖著頭,那姿勢連她自己都覺得十分僵硬。

可以快快把話說完,讓她快快離開嗎?

冉恭玄上前一步,伸出了大掌。

「有件事得告訴妳。」大掌伸向前,穩穩的握住了烏小春的左手。

手心裡突然傳來他的溫度,烏小春心臟猛然一縮,急著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卻是不肯鬆手。

為何牽著她的手?他在想什麼?

他難道不明白一個男人牽著女人的手是曖昧行為嗎?他明明是有女朋友的人,為何還不放手呢?

千萬不要真是想與她搞曖昧,不要是個貪心的男人,不要讓她看不起他,請讓他原本完美的形象繼續保存在她心底吧,就算她已失去了告白的機會。

烏小春再一次試著想抽回被他大手握住的手掌,但他仍是不肯放。

「請放手。」她不得不開口。

聞言,冉恭玄非但沒鬆手,反而更加施力拉著她,讓她不得不轉過身與他面對著面。

「什麼事,你快說。」被迫轉身面對著他,烏小春的眼瞼一直是低垂著的。

不要看他、不要看他……

只要不看著他,悸動的心可以掩藏,只要不看著他,手心裡的溫度,她可以逼自己去忽略。

千萬……不能看向他。

「剛才的女人……」冉恭玄走向前,再向前。

望著幾乎要抵住自己腳尖的腳尖,烏小春不得不向後退去,但她退後的動作只是徒然。

她退一步,他便再向前一步。

當背心貼上自家大門,陣陣冰冷的感覺傳來,烏小春明白自己再也無路可退了。

腳尖抵著腳尖,手掌仍舊清晰傳遞著屬於他的溫度,而他貼近的距離也不斷地散發著教人難以忽視的溫熱氣息。

烏小春整個人貼靠著門板,冉恭玄更是老大不客氣地將高大的身軀傾向前,另一隻空著的手高舉,將手掌貼在門板上,他已經將她困在他與門板之間,在他願意鬆手之前,她是無路可去的。

「那女人不是我女朋友,我沒有女朋友。」冉恭玄低著頭,將微燙的氣息噴灑在烏小春的耳畔。

「喔……」不是女朋友……那很好,太好了……

烏小春感覺自己心臟跳動的頻率已無法準確控制,但仍是無法提起勇氣抬眼與他對視,因為現在兩人的姿態曖昧,連四周飄浮的空氣都曖昧不已,他貼近的距離讓她呼吸都困難。

怎麼辦?他讓她好緊張,緊張得完全不知所措。

他想做什麼呢?他這樣會讓她忍不住猜想著他是不是想吻她……是、是這樣的嗎?

「她只是一個同事,一個朋友。」

只是同事,只是朋友,他說的,她都信的。

「嗯……」剛才貼在她耳畔上熱熱軟軟的是……是他的唇瓣嗎?

「妳呢?」冉恭玄放開了緊握著她的手,轉而緩緩地勾起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抬眼看著他。

「我?」他到底要問什麼呢?

帶著不安與羞怯,烏小春終於鼓起勇氣看著眼前的男人。

「我們曾是同學,現在是鄰居,那麼未來呢?」

他說了……未來?

剛才他解釋了與那大美人的關係,然後用最完全曖昧的姿態將她困住,現在又問了她未來……

所以她什麼也沒誤會,是吧?

這個男人對她也是有那麼點意思,這個男人正使壞地在勾引她,這個男人想要她開口先告白是吧?

「未來……你的未來還是我的未來呢?」心臟怦怦直跳,但是在這似乎是「平等」的狀態之下,她也不能輸得太多,不能就這麼任他「予取予求」。

她是女人,也該有些女性矜持,他是男人,也該有男性的大方及氣度。

「好問題。」丟下這簡潔的三個字,他頭一低,性感的薄唇結結實實地貼上她柔嫩的唇瓣。

「嗯……」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親吻舉動,烏小春感到驚訝沒錯,但她並沒有選擇害羞地退縮,而是鼓起勇氣,全然地承接這個吻,只因為這也是她一直想要擁有的溫柔。

她想要一個真心愛著她的人,想要那人是他。

他落下的吻又輕又柔的,卻是細密地與她糾纏著。

細細吮吻著她柔嫩的唇瓣,引誘著她主動微微張起,緊接著再挑弄丁香小舌,深深吸吮、勾纏。

烏小春被吻得全身軟綿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雙手何時攀上了冉恭玄的肩頸,也不清楚他的大手何時扣著她的腰際,將她緊緊鎖入了他的懷裡。

一切就是這麼的情不自禁,卻也是那麼的自然、契合,彷彿他們早已屬於彼此。

當冉恭玄的唇離開,烏小春只能無力的在他懷裡喘著息,努力將缺少的氧氣用力地再次注入肺部。

「未來,我們當然可以不只是朋友,我們可以成為妳想要的那種關係。」冉恭玄勾著唇,笑得像只狡猾的狐貍。他剛剛說了什麼?

當然可以不只是朋友,當然……他用了當然這兩個字……

「你、你……」烏小春雙手貼在他的胸口上,將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拉開一些,這才睜著驚慌不已的雙目瞪向他。

沒錯,雖然上一刻他倆還吻得難捨難分的,但這一刻她卻是睜著雙目,死命瞪著他。

「我知道妳真的真的好喜歡我,而我不反對妳繼續這麼地喜歡我。」呵,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好呀。

「你……你裝睡!」那句話她明明說得很小聲的,耳力有沒有這麼好啊?

「我從沒說我在睡覺。」他只是閉著眼,閉眼不等於睡覺。

「怎麼辦?我現在覺得好丟臉……」雖然他的表現已經清楚明由表達他的感情,這點很是令她開心,但她的女性尊嚴早在兩天前就被她自己給丟光了,這點可就讓她羞憤得想把自己給埋了,她現在的心情真是好複雜呀。

「沒關係,再丟臉我都不會笑妳的。」

還真是有臉說,那為何他越笑越開心?她正看著他,她還沒瞎呢。

「其實……你這個人也沒我以為的那麼老實嘛……」好吧,她就當只鴕鳥把頭埋起來,看不見就好。

於是,烏小春將臉埋入冉恭玄的胸膛裡,而她不得不承認,這段感情的開始就算被他佔了點便宜,她還是覺得好開心、好開心,就算開始的方式不如她所預想的那般,但結果是相同的,她很滿足了,真的。

「如果我說點好聽話,妳會不會重新認為我是個老實人呢?」

「例如呢?」

「我喜歡妳。」

埋在某人胸前的小臉笑開了,而她這也才發現自己是個貪心的人。

「再多說一點,或許我會將你老實的分數加回去。」

「我跟妳一樣,是真的真的好喜歡妳。」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51 AM

第七章

六個月後

烏小春的生活現在劃分為兩個區塊,一塊仍是屬於她自己的,另一塊則是屬於和冉恭玄共同擁有的。

平時她仍是正常地上班,面對工作,面對同事,面對工作壓力,面對各式各樣的人,這就是仍屬於她自己的區塊。

除去工作的時間,她便是深受呵護的戀愛女人,那是她與他共同的區塊,她特別喜愛的區塊。

烏小春每天下班的時間總是不固定,而冉恭玄也有自己的工作,兩人若是時間配合得上,他總是會來接她下班。

有時,兩人會一同散著步回家;有時,兩人會一同上超市購買生鮮食材,再由冉恭玄掌廚負責滿足兩人的胃袋。

今天,冉恭玄接了烏小春下班,兩人度過了甜蜜的晚餐約會時間,接著兩人手牽著手散步回家。

轉入巷子裡,遠遠的,他們看見了一輛銀色房車停在他們公寓的騎樓下,一男一女同時下了車。

男子乍看來年約五十歲上下,而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住在冉恭玄樓上的李嘉玟。

「是嘉玟姊的男朋友嗎?我第一回看見耶。」烏小春問著冉恭玄。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有人送嘉玟姊回家,她以為失婚的嘉玟姊極可能不打算再為自己找個伴,但現在看來,可能不是她以為的那麼一回事了。

雖然在婚姻路上重重跌了一跤,但劃破的口子總也是有癒合的一天,嘉玟姊能重新試著接受別人的追求與關懷是好事。

「我不知道,我跟妳一樣,今天第一次看見。」冉恭玄仔細地觀察前頭兩人的互動。

李嘉玟與男子雖是面對著面對話著,但肢體卻是保有距離,臉上的表情也不特別的開心、熱情,他們之間乍看來沒有一般熱戀情侶的氛圍存在。

「喔,說不定是追求者。」烏小春也發現李嘉玟臉上雖有笑容,但相對的,與她對話中的男子表情與肢體卻顯得較她熱切,所以烏小春猜想著男子追求中的可能性大一點。

「很有可能。」

「那人看起來還不錯,若真是個不錯的人,嘉玟姊就不會再是一個人了,有個人呵護自己真的很好的。」說著,烏小春將放在冉恭玄臂彎裡的手再收緊了些。

有人真心呵護著,真的很好,這一點她可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感受到身旁人兒緊緊貼靠著自己,冉恭玄勾著唇角側低著頭,在她笑得甜滋滋的小臉頰上留下一記輕吻。

「會被鄰居看到的。」烏小春小聲提醒著。

雖然天色暗了,但大街上也是有不少路燈照明,這麼毫不避諱的放閃光,她開心歸開心,但也是會害羞的啊!

「就是要給別人看,要所有人看清楚了,妳是我的,誰也別想壞打主意。」冉恭玄從不曾隱藏他強烈的佔有慾,即便是在她面前。

「呵,現在這條街上,還有誰不知道我們是一對的呢?」他們親密的同進同出,誰都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在熱心的劉阿姨都不再四處指著男人要她評鑒了。

冉恭玄露出滿意的微笑,但目光早已再度落在前頭男子身上,他記下了他的長相,也一併記下了他的車牌號碼。

烏小春想著的是有關於李嘉玟未來幸福與否的問題,而他思索的卻完全是另一個方向。

當他們的腳步來到騎樓前,男子也已上了車離去。

「嘉玟姊,是妳男朋友嗎?」烏小春來到李嘉玟面前笑著問道。

「不是啦,只是個普通朋友。」李嘉玟的表情有些靦腆,讓看著的烏小春明白了些什麼。

「知道了,是正在追求妳的普通朋友是吧?」還是極有可能追求成功的那一個。

雖然嘉玟姊年近四十歲,但她有著秀麗的容貌與高雅纖柔的氣質,秉性溫純的她,生活更是單純,除去曾有一次失敗的婚姻紀錄之外,她確實仍是一個令男人心動的好對象,有人追求,她一點也不感意外。

「他是在追求我沒錯,他那個人……還不錯。」

「交朋友還是謹慎點的好。」這有些殺風景話是冉恭玄說的,但他並沒有潑任何人冷水的意思,只是純粹的發言。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嘉玟姊才不是那種好騙的小女生,看人自有一套的。」烏小春暗地裡偷捏了冉恭玄一把,暗示著他別再多說話了。

他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看不出來嘉玟姊對那人似乎頗有好感的嗎?突然說這話,要是壞人好姻緣,該怎麼辦?

「謝謝你們,我不會再犯下同樣錯誤的,年紀也不算小了,對感情的衝動期也早過了,總之,大家都還只是朋友,我會好好觀察著的,你們別擔心。」

睜開仍是略微酸澀的眼皮,一室的黑暗讓烏小春什麼也看不見,她重複的眨了幾次眼皮,又靜靜地躺在大床上,不一會兒,眼睛適應了黑暗,她這才開始隱約能分辨室內的一切。

每個夜裡,她都是在冉恭玄的大床上度過的,他總是霸道的一再向她索情求愛的,更不準她在夜裡溜下大床回到她自己的屋裡,因為他是那麼地愛著她、需要她。

這是他給的甜言蜜語,卻也不是,因為他不只是嘴巴說說罷了,對她的愛,他總是在生活之中展露無遺,這也是她迅速淪陷的主要原因。

他愛著她,而她也同樣地愛著他。

她試著過,若沒有意外,他與她會就這麼只看著彼此走到最後,走向那最完美的結局。

躺在男人的臂彎裡,烏小春悄悄地、緩緩地坐起身,想用著不驚擾他的動作離開大床。

他屋裡的擺設顯得十分冷硬,百分百的男性化,而他有個她一直不明白的習慣,他喜歡用黑色的窗簾阻隔光線,屋裡看不見屋外,屋外看不見屋內,除了自行打開光源,要不屋裡總像是間暗室一樣。

這半年來,屋裡多了她在走動,也多了些她的私人物品,不再過分冷硬且男性化,但她曾建議更換窗簾,卻被他拒絕了,日子一久,她倒也習慣了這一切。

當她雙腳正要踩到地板上時,腰間突地被一隻大手給環住,緊接著她整個身子被往後拉走。

「天還沒亮。」冉恭玄一個翻身,將想下床的人兒穩穩的困在他的身下。

「你又想耍賴了,天早亮啦。」烏小春伸手推了推冉恭玄,但他卻是動也不動的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間。

雖然房裡是黑的,但拜她總是準時早起的生理時鐘所賜,天一亮,她便會醒來,所以他唬不倒她的。

「我的天還沒亮,天黑就要做天黑應該做的事情。」冉恭玄果真沒有張開他的眼,用這耍賴的方式表現「天黑」,接著他張嘴輕咬了一口她的頸側,再次表現另一種「天黑」模式。

「啊!」烏小春輕喊出聲,但並不是他真咬疼了她,而是他在咬了她之後便不肯鬆口,轉而繼續用磨人的方式「咬」著她。

冉恭玄吻著她、吮著她,他這是在喚醒自身的慾望,也是在喚醒她的。

「嗯……別玩了,我上班會遲到的。」烏小春再也忍不住輕喘著,因為他溫熱的碰觸,現在她全身開始發熱著,她太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若再不停止,又將會是一場教她無法喊停的火熱與激情。

「現在還早,而且我也會控制好時間。」所以上班遲到不會是阻礙他繼續動作的借口。

「可是……昨晚我們已經……我沒力氣了,再玩下去,我上班會沒精神的。」為什麼男人的體力就是可以這麼好呢?上天可真不公平呀。

「放心,我不會把妳吸乾,會給妳留些體力的。」因此要他停手是不可能的,快快死心吧。

「可是……」還要可是什麼呢?完了,她想不出來。

冉恭玄明白她再也無「可是」可用了,大手便不客氣地滑入她的睡衣底下,隔著薄薄的底褲輕佻那柔嫩的私密地帶。

溫熱的唇瓣滑到她的肩頭上,冉恭玄用嘴將她掛在她肩頭上的細肩帶咬開,另一隻大手則是直接將另一邊的肩帶拉掉,美麗誘人景色就這麼地暴露在空氣之中,並任由著他自由擷取。

「嗯……」烏小春水眸半瞇地輕喘著。

感覺到他濕熱的唇舌一路滑過肌膚,緊接著含吮著她右邊的乳尖,右邊的渾圓則讓另一隻大手給擄獲。

他的舌尖不斷地在那粉嫩尖挺的乳尖上挑弄、勾舔,不時用牙齒輕輕地嚙咬著,大手或重或輕的揉搓著另一隻渾圓,甚至將那尖端夾在雙指之間輕拉、摩擦。

一連串的挑弄動作讓烏小春的喘息開始不自覺地加重、加快,體內那股熟悉的慾望已被點燃,正越漸猛烈地延燒著。

「恭玄……」

「別急,我們還有些時間。」說著,大手將那層薄薄的底褲拉下褪去。

長指輕緩地撥動著花瓣,沾染上那微微的濕潤,那是她為他情動的證明。

「小春,總有一天妳會明白,我是多麼感謝老天爺讓我擁有了妳。」

會留些體力給她?

這男人說謊不會太不打草稿了?

她可是抖著兩條腿抖回她自己的屋裡的,可惡!

今天是正常的上班日,剛才她可是很努力從男人那爬著回家,說是得上班,她撒了謊。

事實上,她今天向公司請了特休,只因為下個星期是她男人的生日,她打算今天瞞著他,偷偷地去為他挑選特別的禮物,好在他生日到來那一天給他個特別的驚喜。

但出門挑選禮物也是需要體力的,一早就被消耗去了大半,所以烏小春花了半天的時間在自己的床上補眠兼補體力。

當她再次走出家門時已經是中午,在填飽肚皮後,她來到百貨公司裡慢悠悠地逛著,思索著該買什麼特別的禮物。

因為是非假日的關係,這個時間出現在百貨公司裡的人潮並不多,每上一層樓,烏小春會先仔仔細細的環顧四周,以防她今天的行蹤被熟人給撞見,她一點都不想被破梗。

但事與願違,當她來到五樓男性休閒精品區時,右肩突地被人從後方拍了一下。

「小春。」

「喝……」烏小春反射性地伸手撫住自己的胸口。

班子烈跨步來到烏小春的身前,見她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他皺著眉說道:「反應這麼大呀,是膽子小還是因為妳蹺班?」

現在這時間,她不該出現在這裡才是。

「都不是,是你突然拍我肩,我也沒蹺班,今天特休。」解釋完之後,換烏小春皺著眉反問著,「今天偷懶不開店?」

自從與冉恭玄在一起之後,他帶著她與班子烈吃過幾次飯,現在他們是真正的朋友了,不再只是口頭上的朋友關係。

就她所知,班子烈是個行事十分率性的人,她一直懷疑他那間沒生意的咖啡館是如何撐過六個月時間,它不倒閉還真是個奇蹟啊。

「是啊,來閒逛。」班子烈大方承認偷懶的事實,但今天來這裡也不全是偷懶。

「我想你開那間咖啡館的目的不是想賺錢吧?」烏小春認定他是個有家底的人,開店或許只是純粹找事情做,賺不賺錢絕對不是首要的重點。

「呵,妳真聰明。」班子烈不承認也不否認,給了個模稜兩可的回應。

「所以,你是個富二代?還是富N代?」她沒有打探的意思,純粹只是好奇與閒聊。

「恭玄那傢伙還是什麼都沒說是吧?」班子烈沒有立即回應她的問題,而是偏著頭反問。

烏小春以為他所指的是有關他個人背景的問題,所以直覺地回答說:「除了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是個實際上比外表看來還好相處的人之外,其他的,我什麼也不知道。」

聽見她這麼說,班子烈轉著靈活的眼,那表情讓她看了無法解讀。

她說錯了什麼嗎?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恭玄知道妳現在人在這裡嗎?」應該是不知道吧?

「他以為我在工作。」烏小春搖著頭,「下星期是他生日,我今天是出來買禮物的。你別告訴他這件事,我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班子烈點了點頭。

「驚喜呀……」全都擠在同一個百貨公司裡了,還真是巧啊。

「別說我沒照顧妳,有些事情是該讓妳知道的,晚點知道還不如早點知道的好。」他朝著烏小春勾著手,示意她跟著他的腳步移動。

反正眼前這美麗小姐是恭玄那傢伙所認定的,有些事她遲早要知道,口頭上不好解釋,今天正好是個機會,讓她明白他們究竟是幹什麼來著的。

「什麼?」烏小春滿臉的疑問,不懂為何班子烈把話題跳來跳去的,現在又露出一臉神秘兮兮的模樣,到底要她知道什麼呢?

有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

為了得到答案,烏小春的腳步自然是跟著班子烈移動著。

他領著她來到手扶梯旁某一角落裡,這個位置可以清楚看見每一位搭上手扶梯的人,而搭上手扶梯的人只要不回頭仔細瞧著每個角落,他們所在的這個位置則成了最佳窺視人群的位置。

班子烈看著手腕上的表,接著對著烏小春比出了噤聲的手勢。

「妳在這裡等著,好好看著經過的每一個人,不論看到了誰,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別出聲,更別上前去,懂嗎?只要看著,我就只要妳看著。」

因為他那顯得認真的口吻,烏小春不得不跟著認真的點了點頭。

「很好,就待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在班子烈離開不過三分鐘的時間,兩個中年男子同時進入了烏小春的視線之中。

他們一同搭著手扶梯由上而下,來到了她所在的樓層裡。

因為班子烈離去前的那一番話,烏小春自是睜大著眼注視著每個走入她視線裡的人。

怎麼覺得那人有些眼熟呢?

兩名中年男子當中,其中笑容顯得溫潤的那位特別引起了烏小春的注意,她想了又想,終於想起他是誰了。

他不就是那位正在追求嘉玟姊的人嗎?

而他身旁面無表情的男人,她就真的完全沒見過了。

兩人從樓上下樓來,不一會兒便又離開了烏小春的視線之中,緊接著陸陸續續有人進入她的視線,但她並沒有再看見任何可能認識或早已熟悉的面孔。

班子烈在五分鐘後回到了她的身旁,此時他手上多出了兩杯咖啡。

「你……只是去買咖啡?」烏小春瞪著他遞出咖啡的手,開始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麼?到底要她看什麼?

弄得她緊張兮兮的,而他此時此刻卻反倒表現出一副輕鬆不過的模樣,他那不同調的態度表現真是讓人無所適從。

「喝看看,比我店裡的好喝多了。」應該說,要找到比他店裡難喝的咖啡還真是困難了。

班子烈啜了一口自己手裡的咖啡,慢悠悠的將自己的身子移到烏小春的身後,接著跟著她一同觀察著四周移動的人群。

烏小春在心底暗歎了口氣,這才跟著啜了一口咖啡。

嗯,確實比他店裡賣的咖啡好喝一些。

「剛才有看見什麼奇怪的人出現嗎?」

嗯……

烏小春遲疑了三秒的時間後,這才搖了搖頭。

只是剛好看見個認得的面孔,這並不算奇怪。

「那我們就安靜的喝咖啡繼續等下去吧,妳會看見很有趣的畫面的。」語畢,班子烈果真不再開口說話。

他們到底要等什麼人呢?

接下來的十分鐘裡,烏小春心底轉的都是相同的問題。

然而,當某個熟悉不過的身影緩緩的進入了她的視線裡,雖然沒能料到會在這時間、這地點看見他,但她想也不想的便反射性地跨出腳步。

冉恭玄走在一名男子的身後,臉上那輕鬆不過的神情,及那緩慢輕盈的步伐,讓他看來就與其他來這兒閒逛的人們沒兩樣,但那看似輕緩的步伐卻在不知不覺中拉近了他與前頭男子間的距離。

在男子跨步搭上向上移動的手扶梯時,他已經悄然無聲息的穩穩站在男子的背後,兩人之間只有一個階梯高度的距離,而他頎長的身形幾乎是與前頭的人一般高了。

烏小春才踏出一小步,後領隨即被班子烈給拉住。

他將她拉回原地,用眼神示意提醒她剛才他所說過的話。

對,別上前去。

烏小春站在原位,聽從班子烈的話,乖乖安靜的看著冉恭玄。

然而……她瞪大了眼,壓根兒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她看見冉恭玄將手向前伸去,伸到了前頭男子上衣側邊口袋裡,當他的手縮回的那一瞬間,手裡卻多出了一隻黑皮夾。

他在……偷東西……

他曾告訴她,說他在一家人力中介公司裡上班,但現在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間他出現在百貨公司裡,還做著不該做的事情,難道他一直都在對她撒謊?

可是他有房、有車、有存款,至少在她知道的範圍裡,他的財務狀況是很好的,他並不缺錢,難道……只是純粹的偷竊癖?

烏小春將目光移向身旁的班子烈,「他……」

「噓。」班子烈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唇瓣中間,接著再指向冉恭玄的方向,要她繼續安靜的看下去。

深深吸了口氣,烏小春只能咬著唇,再度將視線調回冉恭玄身上。

她看著冉恭玄打開手中的皮夾,接著迅速地從夾層裡抽出一張東西,雖然中間的距離讓她無法看清他從皮夾中抽出了什麼,但那大小怎麼看,都不像是鈔票,反倒像證件那類的東西。

緊接著,冉恭玄闔起皮夾,再次伸手向前。

他的手同樣的伸進前頭男子的口袋裡,但這一回他是將皮夾放了回去。

整個偷取與放回的動作看在烏小春眼底,就像是慢動作般的清晰,她不懂,他的動作看似流暢,但並不真是迅捷到教人完全無法察覺的地步,為何前頭的男子毫無知覺呢?

他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最後冉恭玄與前頭男子消失在另一個樓層,完全地遠離了烏小春與班子烈的視線之中。

她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52 AM

第八章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班子烈沒有給她答案,只告訴她這個問題她該去問問她的親密愛人,問了,她絕對可以得到一個十分完整的答覆,但滿不滿意就得看她個人了。

什麼叫滿不滿意?

很好,班子烈又莫名的在她心底增加了一個問號。

偷偷為他買生日禮物的心情完全地被打亂了,烏小春也不再試著追問班子烈任何問題,因為答案她想聽她的男人親口對她說。

她離開百貨公司直接回家去,也不打算主動去電給冉恭玄,因為心情沉甸甸的,她需要點時間思考及調整,還有……該如何開口與他談論他伸出第三隻手的這件事。

只是她以為自己還有幾個鐘頭的時間可以獨自安靜的調整心情,但人才一回到屋裡不過半個鐘頭的時間,手機便響起了。

是冉恭玄打來的。

「今天大約幾點能走人呢?我去接妳。」冉恭玄問話的口吻就像是平時兩人對話般的輕鬆,但其實他心底有著擔心。

剛才他去過她上班的銀行了,她並不在,同事告訴他說她今天休假的事,而這是他該知道卻不知道的事,那表示她並不想讓他知道她休假,為什麼呢?是因為早上真的做得太過火了,所以她臨時請了休假?還是她有什麼事不想讓他知道的呢?

「我……人在家裡。」烏小春艱澀的開口。

今天原先就打算瞞著他沒去上班的事實,但現在心情受到了衝擊,她早將原本的計劃拋得遠遠,瞞著他似乎也沒那必要了。

「怎麼了?人不舒服嗎?」她的聲音聽來有些沒精神。

「嗯……」心裡不舒服。

「妳乖乖在家休息一會兒,我馬上回去,等我。」冉恭玄的聲音裡有著掩不住的小焦急,他以為是自己今天早上纏她纏得太過火,將她累過了頭。

「嗯。」結束了通話後,烏小春忍不住重重地歎了口氣。

剛才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而在與他通過話後,現在卻變成了一片亂糟糟,一堆可能發展的可能性瞬間一一飛掠過她的腦海。

如果他真有習慣性的偷竊癖,她該如何是好呢?要他改?

但如果情況更糟呢?若他其實是個職業小偷呢?她能跟一個以偷竊為生的男人繼續走下去嗎?

再但是,今天她所看見的若不是她所以為的呢?這狀況也不是不可能,因為要她相信他是個小偷,那真的很困難,她倒情願相信這只是特殊狀況。

「哇呀呀,真的要瘋了……」烏小春煩躁的扯著自己的頭髮。

事實到底會是什麼呢?現在在她腦子裡亂亂轉的可能想法,卻也都不是她想要的,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答案,更害怕他會給出最糟糕的答案來。

怎麼辦?

抱著縮起的腿,烏小春下巴靠在自己的膝蓋上頭,她開著電視趕走屋內的寂靜,她更逼著自己將屏幕上閃動的一切全都收入眼底,好掩蓋心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

她以為自己夠專心了,至少屏幕裡主播所播報的每一則新聞,她都一一吸收進了腦海裡,但當耳裡傳來了開門的聲響,她這才驚覺自己原來是握著拳,緊繃的等待著。

她在自己的屋裡,早在三個月前,她便已交出她的備份鑰匙,冉恭玄也同時交出他的,他們共同擁有自由進出對方屋內的權利。

一進屋裡,冉恭玄就看見烏小春無精打彩的模樣,他迅速地來到她身旁,臉上全是掩不住的擔心。

「哪裡不舒服?怎麼樣的不舒服法呢?」冉恭玄彎著腰,大手直覺地撫上烏小春的前額。

烏小春悶沉沉的,並未立即回應他的問題。

掌心傳來的溫度並沒有飆高的跡象,冉恭玄伸出另一隻手撫上自己的額頭,好確定她的體溫是正常的。

「頭暈?頭痛?喉嚨痛?還是肌肉疼痛?」

這一回,烏小春用搖頭的方式響應了他的所有問題。

仔細看著那張小臉,冉恭玄臉上的擔憂不減,幾乎是可以肯定她的不舒服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在心底的。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坐在她的身側,輕聲地問道。

她一直算是個個性開朗的人,若有著什麼不愉快的情緒存在心底,或許在他人面前,她還能世故的掩住,但在他面前,她卻是如何也不能的,因為他們是相同的一種人,對放在自己心上的那個人,永遠無法掩飾。

烏小春明白他已經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原是一直低垂的眸子,這才緩緩的抬起。

「我現在腦子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嘟著唇,確實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

冉恭玄拉過她的手,將她緊握成拳的掌心打開,再與她交握著,「工作上的問題?還是有關我們的?」

不知道該怎麼說,就由他來導入吧。

「我們的。」無須思考,完全直覺性的回答。

冉恭玄挑起眉頭,不明白他們之間有什麼問題?他們很好,一直一直很好,至少在這一刻之前都很好。

「這個『我們』裡,是妳的還是我的呢?還是真是我們的?」還是一項一項釐清的好,不管問題是什麼或出在誰身上,他都不允許有任何不愉快橫亙在他們之間。

「你的。」烏小春直直地望向冉恭玄,接著像是不滿意自己的答覆,又說:「也是我的。」

他的問題就等同是她的,因為她早認定他們為一體的,無法細分誰與誰的。

「問題是以我為起點就是了。」是他的問題,繼而影響到了她。

冉恭玄思緒轉得快,很快的有了問題所在的方向。

「有問題要向我提問嗎?」

烏小春先是點頭,再是搖頭。

她有問題想問沒錯,但現在她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算是他們交往至今出現的第一個問題,但這問題還真是不小啊……

小臉上有著苦惱,冉恭玄很快的再次將所有事情在腦子裡整理一回,他再問:「今天沒去上班,為何沒先告訴我呢?」

「因為你下星期生日,我想偷偷事先為你準備禮物。」

聞言,冉恭玄露出幸福的滿足笑容,也已經能肯定令她心情沉悶不愉快的原因了。

「所以妳去了哪裡呢?」他伸手摟著她的肩,將她輕拉進自己的懷裡。

烏小春微微地掙扎著,在事情沒有答案之前,她無法否認心底存有的疙瘩。

她推開他的胸膛,悶著聲回答說:「百貨公司。」

她不是笨蛋,而他更不是。

從他那不再寫著擔憂的臉上,她當然明白他心裡早有了個底了,極有可能也猜出她為何不開心的原因。

對於她推拒的舉動,冉恭玄沒有表現出任何受傷或不悅的反應,更沒霸道的將她再次拉回懷裡,只是輕聲的又問:「禮物買到了嗎?」

「沒有。」烏小春抬眼瞪著冉恭玄。

他明明知道了,也知道她就是沒有直接開口詢問的勇氣,才會他問一句她答一句的,為何不直接切入重點問呢?真是的。

「那麼有碰見朋友嗎?」

今天在百貨公司裡的人不只有他,班子烈也在,他負責在任何狀況下支持他,但那傢伙也是公司裡出了名愛扯人後腿的,若小春今天看見了他,也看見他做了什麼,那肯定是那傢伙幹的好事。

「有,班子烈。」

果然。

「然後呢?」

「他讓我看著『有趣』的畫面。」但她一點都不覺得那畫面有趣,只覺得沉重,「然後……我看見你。」

「再然後呢?」說吧,一口氣都說出來吧。

「然後……」烏小春吞了吞口水,「你說你在一家人力中介公司工作。」

「沒錯。」

「那麼為何會在上班時間出現在那裡呢?」她不是不曾為他想過出公差這個借口,但這理由不論從哪個角度想來仍是過分牽強了。

「我當時正在工作。」他沒撒謊,也不打算對她撒謊。

「但我看見你……總之,我希望你對我誠實一點。」看來他是打算用出公差這個理由來搪塞她,這一點她無法接受,「你真的是在人力中介公司裡工作嗎?」

「沒錯,真的。」

聞言,小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

冉恭玄當然沒放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反應,也能猜出她認為他正在撒謊,但他真的沒撒謊,只是沒將工作內容明白地向她解釋清楚罷了。

「妳看見我拿走那人的皮夾了是吧?」

「我看見你拿走那人的皮夾,但你沒拿走他的錢,我不知道你拿走了他什麼,也看見你又放了回去。」他偷走的並不是金錢,所以她真的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這無關你的工作內容是吧?個人癖好?」原來說開並沒有想像中困難,只是心情更沉重了,而且……她想哭。

「事情都過了,我可以強迫自己不去介意,但我得說,我不能跟一個有偷竊習慣的人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只要他願意改掉這種惡習,她還會繼續愛他,很愛很愛……

見她紅了眼眶,話也說得哽咽,冉恭玄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裡,輕聲哄著。

「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我的確是偷了對方東西,但這一切都是為了工作方便,絕對不是妳所說的癖好。」大掌輕撫著她的背心,她的淚水對他而言可是殺傷力極大的武器,他抵擋不住的。

「為何是為了工作方便?你的工作不正當?」難不成人力介仲公司只是個幌子,竊盜集團才是正解?

是啊,電視上那些被警方破獲的集團都非常富有,他完全符合所有條件。

「不是,我的工作完全正當,只是為了達成某些目的,必須用些小手段是難免的。妳一定要相信我,我會將一切解釋清楚的,但在解釋之前,請妳先收起妳的眼淚好嗎?」她的淚水會讓他心情煩躁,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混蛋,但他真的不是呀!

「我很想相信你,真的。」烏小春吸吸鼻子,努力試著控制著情緒。

就是因為一直相信他的為人,所以今天見到他不正當的行為後,才會這麼難受。

「我為一家人力中介公司工作,只是這是一家很特別的公司,它所提供的服務項目不是人們一般所認為,我們提供徵調、偽裝,這樣乍聽下來似乎與一般徵信有些相似對吧?又怎麼會是人力中介呢?」

「聽起來是很像。」

「抓奸、搜證這類的工作對我們公司來說都太小兒科了,公司從不接這類的案件工作。我們中介人力,不是一般人認定的那種,我們所做的都是有一定難度的案件,該是說,我們中介的是『能力』。」

「能力?」烏小春眨了眨眼,她的淚水早已收得不見蹤影,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疑惑。

是她太笨了嗎?要不他剛才所說的一切,她仍是聽得不明白。

「我這樣比喻好了,妳看過特務電影嗎?」冉恭玄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將新聞臺轉到電影臺,但這時所有電影臺所播放的電影卻沒有符合特務的內容,最後他索性關掉電視。

「當然看過。」

「我們的工作就有點像是特務,為了達成任務,我們每個人都必須有比一般人要敏捷的身手,以及敏銳的觀察力,必要時,偷、拐、搶、騙樣樣都得行,差別在於我們不是什麼政府秘密機構,我們只是一間有點普通卻也不真普通的公司。」這樣的解釋說法也間接的說明了他今天的舉動為何。

他是小偷,卻也不是真正的小偷,他只是在執行他的工作。

「這樣解釋妳聽懂了嗎?」他沒對她說過謊,只是有些事情沒有一一好好說明罷了。

「懂是懂了,但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烏小春想起了班子烈對她說的話。

她可以得到一個完整的答覆,但滿不滿意就得看她個人了。

也就是說,他偷了那人身上的東西是為了工作,但這回的工作內容是什麼呢?

說是工作內容像特務,但每個人總有擅長的部分吧?他的又是什麼呢?

「所以我今天看見的那個男人,是你這回工作的目標?」

「他不是。」

「怎麼回事?你這回的工作內容究竟是什麼?」烏小春並沒有忽略冉恭玄微微輕歎了口氣的動作。

「知道方友泉這個人吧?」

「當然知道,他經常出現在電視上。」他是個有錢到爆的知名企業家,又是經常出現在螢光幕前的名人,很難有人不知道這個人的。

「那妳肯定也知道他女兒方怡儂失蹤的事。」

「當然,雖然都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但這個新聞當時可是震驚了全臺,重點是,失蹤的方怡儂至今仍下落不明,這案件讓警方的壓力大得可怕,雖然沒有被證實,但許多人都認為她早該消失在這世上了,也有傳出所謂的陰謀論,說是這些政商名流間的利益關係喬不攏,她則是這場關係下的犧牲品。」

總之,方怡儂失蹤的新聞延燒了好幾個月,媒體像是看見了塊鮮肉咬著不放地大肆報導著,所謂的名嘴更是祭出了不知真實性有多少的陰謀論,每天打開電視看見的、聽見的,都是方友泉及方怡儂的名字,要人忘記這件事真的很難。

「陰謀論不過是一些不入流的傢伙在炒新聞罷了,並沒有這一回事。」

「難不成……」

「沒錯,方友泉委託我們公司找出方怡儂,或者是綁走她或殺害她的兇手。」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方友泉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他的女兒,方怡儂的失蹤與金錢無關,公司查了這十五年裡所有所蹤女孩的案件,曾出現在新聞上的,沒出現的,我們全都追查過了,發現其中十二年之間有些失蹤案件是有相同地緣關係,因為地緣關係與時間,還有失蹤對像之間的共同點,我們合理懷疑都是同一個人綁走她們,並且殺害了她們。」部分失蹤者失蹤的時間超過了十年以上,光憑這一點就無法讓他們抱著樂觀的態度追查一切。

「天啊,你們公司接這種工作……」這跟她剛才預想的完全不同,這難度真的太高了。

「這些失蹤的女性身上都有一些共同點,年紀全都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長相清秀漂亮,而且在失蹤的當天身上穿的都是長褲套裝或裙式套裝,我們合理懷疑那人有特殊鎖定某種目標的癖好,就好像有些色狼偏好找穿短裙或絲襪的女性下手是一樣的道理。」冉恭玄繼續接著說。

既然都起了頭,那麼他必須讓她完全明白他是在什麼樣的狀況之下,先前不打算特意說明,就是不想令她擔心受怕,因為這件委託從開始至今,全然找不出任何可能的對象,依目前的情況,是最好也是最壞的。

那人不出現對方友泉來說自然是最壞的狀況,但若再這麼平靜,沒有任何下一個受害者出現,那無疑對其他人而言是最好的情況。

「我們公司總共鎖定了大臺北裡的五個區域,我負責這一區的搜查,只要是我們所鎖定的區塊,所有住在這區裡的人,我們全都做過最基本的調查,再從其中抓出紀錄不良或可疑的對象深入追查,妳是我第一個排除可能的對象。」

烏小春瞪著冉恭玄,「所以你一開始就認出我了是不是?」

「是的。」

可惡!

「昨天見到的男人並不在這一區裡,但他正在追求李嘉玟,所以我才調查了他,今天則是順勢追查他週遭的交友,我拿走了那人的證件只是方便調查,但他們都不是我們要找的人。說真的,這件調查,我們查了半年以上的時間,現在情況都指向那人可能死去,也可能不再犯案,因為這三年裡的失蹤案件裡沒再出現那人的手法,我幾乎都要排除那人住在我所負責的區塊裡了,但那人一天沒出現,就算真的死了,我都不能排除任何可能,只要方友泉不肯放棄追查,我就不能下定論。」

「所以你算是查調員這類的?」烏小春的心情仍是沉重的,但與上一刻那種誤以為被欺騙的沉重感不同。

沒想到一家公司可以做到這麼大規模的調查,居然還能將所有人的背景都一一查閱,那得花多少心力與人力呢?況且她並沒有天真到忽略這份工作中所隱含的危險性。

他們要找的可是極度危險的人物,而在追查工作時,也不能保證不會碰上意外狀況或其他更危險的人事物,雖然他的工作乍聽之下很酷,但她現在可不是坐在電視機前看著一部懸疑偵探片,不論哪個角色受傷甚至失去都與她無關,這是現實生活,這角色不是別人,是他呀!他可是她愛著的男人,她自然擔心著他的安全問題。

「我多半負責較為靜態的調查工作。」因為他還有更特殊的部分必須對其他人負責。

他的存在對其他正在執行危險任務的夥伴們是很重要的。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54 AM

第九章

「所以子烈是你的同事,那個美女也是,咖啡館……」烏小春沒將話說完,但臉上已經出現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們這些人都只是幌子,連那間沒生意卻死撐也倒不了的咖啡館都是,一切都是為了調查工作……

「天啊,你們公司到底派了多少人在找這個人?」這人甚至很可能已不存在……方友泉究竟砸了多少錢?這麼大範圍搜查,到底怎麼辦到的?

「不多也不少,總之夠了。」冉恭玄拉著烏小春起身,「到我那兒去,我有東西要給妳。」

他帶著她回到他的屋裡,來到他的書房。

冉恭玄拉開書桌的抽屜,拿出一隻閃亮戒指。

她看著他手裡的戒指,小臉上又驚又喜的,「現在是要向我求婚嗎?」

聞言,冉恭玄笑了。

「若真是要求婚,這顆鑽太小了點,我會給妳更大更美的。」冉恭玄將她拉進懷裡,雖然不是求婚戒,卻仍是將戒指套入她的手指裡。

「不然是……訂情戒?」好吧,不是求婚戒這個事實讓她有點失望了。

冉恭玄搖著頭。

「這是個追蹤器,只要是公司的人,都必須配戴的,妳是我的人,也等同是公司的人了。其實早該給妳的,但我不想妳有壓力,所以一直留著沒給出。」

「壓力?什麼意思?因為它會無時無刻追蹤我的位置嗎?」她不會有壓力的,因為她的生活很貧乏的,除了上班工作之外,就是跟他在一塊,她沒什麼好追蹤的。

「不,它不會無時無刻追蹤妳的位置,妳必須自己啟動它,在妳有危險的時候,所以我希望妳永遠不要啟動它。」冉恭玄指著戒臺,「只要逆時針方向轉動一圈就能啟動它。」

「我所指的壓力,是因為我的工作,我無法百分百保證它是安全的,也無法百分百保證我周圍人們的安全,妳懂我的意思嗎?不敢太早拿出來給妳,是怕妳後悔選擇了我,很自私的想法,是吧?」

在她的情感還有機會抽離的時候,他不肯給予她選擇的權利,現在她想走也抽不開身了,因為她愛他。

「不,我不覺得你自私,若今天的角色對調,我也會這麼做的。其實我很高興你這麼做,因為那也表示你愛我愛慘了,不是嗎?」她真的很開心,他們是這麼地愛著對方,是如此幸運的能碰上一個這麼愛著彼此的人。

她不會後悔的,不管未來的變化如何,永遠都不會。

「是啊,我真的愛慘了妳,所以請妳千萬別丟下我,求妳了。」

「不用求我,因為你已經在這兒了。」烏小春指著自己的左胸,再用溫柔不過的口吻對著她的男人說道。

原來她真的是喝到了三合一咖啡……

「真的找不到這個兇手了嗎?」烏小春先是望著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再移眼望著對座的班子烈。

在咖啡館裡,她正坐在冉恭玄最常坐的位置上,正努力學習著觀察人群,而被她「篡位」的男人則待在櫃檯裡煮著「真正」的咖啡。

在完全瞭解了他們公司及這一次受委託的工作內容之後,她已經可以大方地與其他人談論這些不為人知的內容。

「找這個人雖然稱不上大海撈針,但也是十分困難的,畢竟我們所知的線索有限,到目前為止只能抓出那人習慣鎖定的目標對象,但他到底是男是女,又介於什麼年齡層,仍是一無所知,更別說隨著時間過去。我們也將默認鎖定的區域裡所有最可疑的對象一一清查過,但也一一排除了,除非那人再有動作,要不然時間拖得越長,想找出來的機會就越小了,當然,我個人十分希望他是掛點了,這麼一來,就不會再有人受害了。」

烏小春點了點頭,再問:「那個小姐也是公司派出來的誘餌嗎?」

她指著對街一名漂亮的陌生女子。

他們向她解釋過,為了這個委託案件,他們除了花心力去調查一切之外,公司也派出不少誘餌,若能一舉釣上那人,事情就簡單好辦了,只是目前仍是一無所獲。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班子烈看見了那名女子,而她的猜測準確無誤。

「賓果!小春,我個人覺得妳挺有幹這行的潛質的,怎麼樣?考不考慮轉行?」

「沒想過這問題呢,除了算得一手好錢之外,我什麼都不會耶。」雖然在銀行工作聽起來像是十分不錯的職業,但除了會把大把大把整迭鈔票攤成漂亮扇形清點之外,她似乎沒什麼長才了。

「這都不會是問題,有心才重要。我們公司什麼人才都有,總是會找到妳適合及專長的部分,而且我們都有偽裝任務喔,很好玩的。」這回的委託工作只是為了搜查及誘捕,並不是所有人都有使用偽裝身份或容貌,至少櫃檯裡那傢伙就沒有。

「這個我知道,昨天恭玄向我解釋過這部分內容,他告訴我……」烏小春指著班子烈的臉,「這不是你的真面目。」

「嘿嘿,沒錯,我本人太帥了,所以不得不動點手腳改變一下,太迷人也是有煩惱的。」班子烈搞笑似的對著烏小春挑著眉,一番不正經的話語也成功的逗得她直笑。

「真好奇你到底長什麼模樣。」他們一個個都像是從電影裡走出來的人物,真教人覺得不可思議。

「等妳加入公司,我就給妳看。」丟個誘餌吧。

「哈,你家老闆若真讓我進公司去,你得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呀!」她真的沒什麼長才的,他太看得起她了。

「不,妳有妳的長才在,只是妳自己不知道而已,若哪天妳想通了要來我們公司,我絕對不會食言的。」或許她真如她自己所言沒什麼特別的長才在,但有一點連恭玄那傢伙都沒發現,她很有當只小羊的天分呀。

她不只有張漂亮的臉蛋而已,她那圓活生動的大眼只要眨呀眨的好不可愛、好不無辜,若想釣什麼心術不正的野狼,放出這隻小羊不正好用嗎?

「我現在又有個疑問了,這明明是相同的一份調查工作,為何你要裝扮,而恭玄不裝扮呢?」現在想起這問題,算不算太晚呢?這之間的差別又是什麼呢?

「我剛才說了啊,我長得太帥,至於那傢伙他不同,他多半是不需要裝扮的,公司也多半不會給他這類的任務,因為他可是有更重要的使命存在。」班子烈尾音突降,將語調弄得神秘兮兮的。

「你不能再說得清楚一點嗎?」

「咖啡應該快弄好了,我去樓下買些小點心,等等回來。」班子烈佯裝沒聽見烏小春的問題,朝她眨了個眼後,便起身離開了。

她開始瞭解到班子烈這個人有多麼地愛吊人胃口了。

可惡!

當冉恭玄端著兩杯咖啡來到班子烈剛離開的位置上,烏小春便迫不及待的朝他開口問道。

「剛才子烈說你在公司裡有著重要使命,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使命嗎?」雖然這是請求的問題,但她眼底卻是透著強烈的求知慾。

她要知道這個答案,一定要知道。

對於她突然提出的問題,冉恭玄先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接著啜了口咖啡。

「是不能說的秘密嗎?」見他慢悠悠的動作,烏小春心急的再問,以為他這是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了。

冉恭玄放下手裡的馬克杯,將咖啡推到一旁,大手越過桌面拉過她的小手。

「算是秘密,但對象是妳,我不會隱瞞。」他細細地將小手包覆在自己的掌心裡,抬眼將心底最真實的情感投擲到她的眼底。

接收到他完全無保留的情感,烏小春試著靜下心,細細研究他的表情,因為除了所表達出的愛意之外,她看見了另一股深沉的情緒。

「還記得我說過我感謝老天爺讓我擁有了妳這句話嗎?」

「當然,比起我愛妳這三個字,我更喜歡聽你這麼對我說。」這句情話才是最動聽的,至少最深得她的心。

「我不是隨口說說的。」冉恭玄挺直背脊,深深凝視著烏小春,要她明白他的認真。

「我知道。」烏小春試著給他一個平時他最喜愛的微笑,因為他似乎過分認真了,她明白他是真的很愛她,她從不質疑他對她的愛。

難道她給他的安全感不夠嗎?他有這麼不安嗎?

「我愛你,真的真的很愛你,更不會質疑你對我的愛。」趕快慎重的再重申一回吧。

「我知道。」冉恭玄離開座位,起身彎著腰,大手撫著烏小春的小臉,低下頭給了她充滿柔情的一吻。

「但妳誤會我的意思了,妳什麼也不知道。」這一點他絕對肯定。

烏小春偏著頭望著冉恭玄,眼底寫著大大的問號,只能選擇安靜的等待他進一步的解釋。

「妳以為我當年救妳只是純粹好心的下意識反射動作嗎?」包括她,當時所有人也都是這麼認為的。

「當然,你是好人,我相信那天不管是誰坐在你前頭,你都會這麼做的。」他就是這種真心的好人。

「妳的答案只對了一半,當時不管是誰坐在我前頭,我都會救是沒錯,但那是因為若我不救,後果不是我們所能承擔的。」

她無法承受失去一隻眼睛甚至是性命的後果,而他則是承受不了良心的那一關。

「這下子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了。」烏小春嘟起嘴。

「知道那天我為何不去追陳大鐘嗎?」冉恭玄再問。

烏小春皺起眉,不明白為何話題突然從國中時的意外突然跳到陳大鐘事件上頭去,這兩件事該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不是嗎?

「我以為你是為了我,怕我擔心,所以不去追,難道不是這樣子的嗎?」

那件事情過後,她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可因為心底認定了這個答案,所以她並不認為有向他確認的必要。

冉恭玄搖了搖頭。

「並不是,不追他,是因為我早已知道他會有什麼下場,自然沒有追上去的必要。」能做的,他已經做了,但陳大鐘仍是逃不過死亡的命運,那就表示那本該是他的命了。

早知道?

「你是說……你早知道陳大鐘會死?」這回她有誤會他的意思嗎?

「對,我也早知道若我不救妳,妳會失去一隻眼睛甚至死亡。」

「等等……你是說……你可以預見他人的死亡?像是電視上演的那樣,看見別人印堂發黑,或者是週身散發著灰濛濛的氣息?」

「沒錯,我可以預見他人的死亡,但並不是像妳說的那樣,我沒那麼厲害,沒辦法只是看著對方,就能看見對方的死亡。」

「不然呢?」

「我必須經由接觸才能預見,而且預見的時間是在二十四小時內,也就是說我現在觸摸著妳,若妳在二十四小時內有生命危險,我就能立即預見。」冉恭玄一瞬也不瞬的看著烏小春,不希望在她眼底看見害怕的情緒。

「你所謂的預見是如何的預見法呢?」所幸的,她並不害怕,有的只是更深的好奇罷了。

「我會像是個空氣似的旁人,看著事情發生的所有經過,但因為這只是預見,所以我無法干預。」

「這是你從小就有的能力嗎?」如果是的話,那他肯定過得十分辛苦。

只要碰一碰他人,就會看見別人的死亡經過,那是多麼令人感到負擔的一件事情呀。

「算是吧,我也忘了確切的年紀了。」

難怪了,難怪他不愛與人有肢體上的碰觸,就算走在路上,也會與旁人保持距離,也不愛到人擠人的地方去,她本以為他這不過是對人有莫名的身體潔癖,真是錯得離譜了。

「這是天生的?遺傳的?」這算特殊異能了吧?

「個人天生的吧,但現在能力要比以前更強了些,只要是我願意承接的對象,我甚至可以不需要經由身體的碰觸,就能預見死亡,只要開口跟我說話就行了,這也是我在公司裡主要的職責,除了負責調查工作之外,我也是公司眾人的保命符。」

「只要開口跟你對談,你就能預見,但要你願意承接……就好像你身體裡有個接收器,要你主動打開才能接收,而身體接觸的部分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你是這意思對吧?」

「沒錯,我就是這意思,所以公司裡若有夥伴正在執行危險性較高的任務,在允許的情況下,每個人都必須天天打電話給我,好讓我向他們『報平安』,為他們避開所有致命的危險。」

雖然冉恭玄在講述一切時,臉上神情是一派的輕鬆,但她知道這一切絕不可能輕鬆,那是一種沉重的背負。

「我猜……你曾抗拒過這一切是吧?」她忍不住伸手越過桌面,去摸了摸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龐,心底對他滿是心疼。

雖說他人的死亡是預見,但即將發生的可怕死亡事件就在眼前上演著,怎麼會讓人不害怕呢?更別說這是打小就開始一再發生的情況,他能有什麼選擇呢?若換作是她,只能用力地除去害怕,強迫自己接受一切吧。

「救了妳的那一年,就是我抗拒得最厲害的時候。」一切都是事實,沒什麼好否認的。

況且,她心疼他的模樣,他很喜歡,就讓她再多心疼他一些吧!

「別去抗拒它,這奇異的能力是上天給你的天賦,但你還是你,無須為了這能力,特別去改變自己什麼,這是你的命,也是他人的命,碰上你,算是他們幸運,我就是幸運的最佳證明了不是嗎?」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這個星期假日,烏小春必須自己一個人度過,因為冉恭玄被公司召回支持另一項任務,他必須離開三天的時間。

當然,雖然是出任務,但他的一顆心仍是懸掛在她身上的,他不只是夥伴們的保命符,也是她的。

他像是對待其他工作夥伴們般的方式,每天都會向她「報平安」。

然而,沒有他陪伴,獨自一個人,確實感覺時間過得特別漫長,待在屋裡更是感到寂寞,所以第二天,她不打算一直待在寂靜的屋內想念著他。

為了不讓自己有過多的時間去想念他,烏小春一早就窩在書店裡看書、買書消磨時光,直到中午肚皮咕嚕咕嚕響起,她才離開書店,找地方填肚皮去。

「嗨,嘉玟姊。」她一走出書店,正好碰見路過的李嘉玟。

「真巧,怎麼只有妳自己一個人呢?男朋友呢?」李嘉玟揚著笑問。

「出差去了,所以這兩天都只有我自己一個人。」烏小春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

「原來是這樣啊,妳吃飯了嗎?我正好要去吃午餐,一起嗎?」李嘉玟熱情的提出邀情,她明白一個人感到孤獨的心情,因為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的。

「嗯,好啊。」烏小春開心的點了點頭。

以前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做任何大小事情,但自從與冉恭玄在一塊之後,習憤了他的陪伴,她這才驚覺自己原來是那麼害怕寂寞。

兩人在附近的小餐館裡找了位置,一邊用餐一邊閒聊著。

「嘉玟姊,妳這星期怎麼沒去看孩子呢?」烏小春問著。

她知道李嘉玟雖是離了婚,而孩子一直是跟在父親身旁,但她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去見孩子的。

「他父親這星期帶他到高雄去玩了,我們約好下星期再見面。妳呢?男朋友不在,就沒別的約會了?同事們呢?」

烏小春聳著肩響應著,「他臨時出差的,我也沒約同事出門,沒特別想到哪去。」

「我看你們感情真的很好,有結婚的打算嗎?」

「呵,老實說,我無法想像自己身旁站著的人不是他,我想他也是相同想法。雖然沒仔細討論過這一些,但我想我們最後肯定是屬於彼此的,也只能屬於彼此。」哇,不小心放了閃光,「哎呀,嘉玟姊,妳別笑我。」

「呵、呵……不會,我不會笑妳的。」

明明已經在笑著了……烏小春垂著小臉,在心底嘟囔著。

「好啦,不鬧妳了,說真的,妳今天下午有沒有時間?」李嘉玟收起笑聲,表情也同時轉換。

烏小春點了點頭,「我下午沒事做,怎麼了嗎?」

「我得回新竹老家一趟,要幫個老鄰居搬些東西來臺北,妳能陪我走一趟嗎?一個人開車很無聊的,我請妳吃晚飯。」李嘉玟一臉請求。

「可以是可以,但為什麼要幫鄰居搬東西呢?」新竹很近,一個下午來回沒有問題。

「其實她是我鄰居,也是我的老同學,本來住在臺中的,前陣子她搬回老家住,現在她打算搬到臺北住,所以才請我幫她搬些東西。」李嘉玟歎了口氣,又道:「說來她也實在很可憐。」

「怎麼回事?」

「以前唸書時,她與班上另一名同學是班對,她們是一對同性班對。妳可能不知道,同性戀人多半對另一半都要比異性伴侶忠誠度要高,因為能夠選擇的對象,並不像一般異性戀那麼多,但也因為如此,多半情感生變時,受的傷害或者是報復心,都要重得一些。」

「這種說法我以前也聽人說過,其實認真想想也不難理解為什麼。」不論是同性或異性戀,只要是人,一旦放下了重感情,卻得不到想要的好結果,受傷的心情是可以想見的。

「是啊,但她又更可憐一些。兩人本是十分穩定交往,她們甚至想要孩子,所以在大學畢業時,她強迫自己去接受異性的碰觸,成功的懷孕了,這原本是兩人說好的計劃,但她的另一半卻為此開始無法忍受她,只因為她與男人上了床,開始覺得她噁心,甚至開始與其他女性交往。」

「怎麼會?她忍受他人的碰觸已經犧牲得夠多了,居然因此被嫌棄……」

「是啊,一開始她也是感到十分傷心,但因為肚子裡的孩子,她仍是抱著一絲希望,期待在孩子出生之後,另一半能夠回心轉意,她相信她仍是愛著她的,只是一時無法接受她讓其他男人碰觸,不過,事實證明,她太天真了。」

聽到這裡,烏小春忍不住屏著息,只因為李嘉玟臉上的表情是她從未曾見過的沉重,讓她明白事情接下來的發展,肯定十分糟糕。

「她挺著肚子,卻得忍受另一半與她的新女友一再的冷眼相向,她一再的委曲求全,忍耐著這一切,甚至已做出日後得持續三人行的最壞打算,一心認為只要孩子出生之後,就算必須再與另一個人分享她的愛人,至少她的重心會多一些在她與孩子身上。這個想法一直到她幾乎臨盆前都不曾動搖,直到她開始陣痛,肚子裡的孩子折磨著她,另外兩個人也折磨著她時,她才明白她錯得有多麼離譜。」

「她們決定不要她與孩子?」這是烏小春目前所能想像出的最糟結果。

「她們不是決定不要她與孩子,是從來就不打算要她與孩子。」

「天啊……」

「她陣痛的那一天,另外兩人正在外頭與朋友聚會狂歡著,她忍著疼痛打電話告訴她們說她肚子痛,孩子就要出生了,她希望有人可以回來照顧她,送她到醫院去,但她得到的卻是冷絕的響應。當時她以為她們只是嘴上說說,並不會真的狠心棄她於不顧,所以她忍著疼痛等了又等,但一直在她疼到暈厥之前,她什麼也等不到。」

「結果她與孩子怎麼了?」希望都是平安的。

「她昏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當她的意識再次恢復的當下,她明白她們是真的不管她的死活了,所以她撐著僅剩的力氣撥打一一九自救,但孩子卡在產道缺氧太久救不回了,那一天她自己也差點因為失血過多而跟著孩子走,所幸老天爺還是留給了她一口氣。」

聽到這樣的結果,烏小春遲遲無法開口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這幾年,她一直過得不大順遂,所以想換個地方重新生活,才請我幫她搬些東西的。」

唉……一趟簡單的路途背後居然有這麼令人心酸的故事,難怪嘉玟姊想找人陪著。

「我想我們可以出發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56 AM

第十章

烏小春與李嘉玟一同各別回到自己的屋裡,前者換了套輕便的服飾,後者則是拿了車鑰匙。

「可以走了嗎?」李嘉玟拿了車鑰匙後來到四樓問著烏小春。

「我鎖個門就行了。」烏小春關上自家大門並反鎖著。

「我想妳不會想喝便利商店裡那難喝的咖啡吧?」李嘉玟舉起手裡兩隻保溫杯,「我自己煮的。」

「這真是太好了,我們走吧。」

她們一同走下樓,來到地下一樓的停車場。

一上車,李嘉玟便遞過一隻保溫杯給烏小春,「先試試我的手藝吧。」

打開保溫杯,一陣濃烈的咖啡香氣隨即充斥在整個車裡,烏小春依言嘗了一口。

「好好喝。」百分百完全的真心話,「嘉玟姊,改天妳一定要好好教我怎麼煮出這麼好喝的咖啡。」

「當然沒問題。」李嘉玟打著方向盤,將車駛出地下停車場。

烏小春繼續喝著手裡的咖啡,兩人一路上開始輕鬆的閒聊著。

當車子平穩的在高速公路上行駛著,一陣困意襲上,但烏小春仍是強撐著精神開口道:「嘉玟姊,我記得妳以前提過妳父母是開玻璃工廠的對不對?」

「是啊,不過我父親去世後,工廠也關閉了,我母親身體不好,卻又不肯搬來跟我住,現在加上她行動不便,所以我只好請個人看著她。」

「說來妳也真孝順,我看妳也很常自己開車回去看她。」烏小春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奇怪,她平時並沒有睡午覺的習慣,怎麼今天這麼想睡呢?

「我是獨生女,她只剩我一個親人了,有時間,我當然得多回家看看她。」眼角瞄見烏小春捂嘴打呵欠的動作,「想睡就睡一會兒吧,到了我會叫醒妳的。」

「不了,我不睡,我平時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忍耐一下就好,我陪妳開車聊天。」話雖是這麼說,但話尾一落,烏小春立即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見狀,李嘉玟只是微微地揚著嘴角,並未再試著勸她小睡一會兒。

這時,烏小春包包裡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拿出手機看過來電顯示後,笑逐顏開的接受通話。

「『報平安』時間又到了是吧?」

「是……」冉恭玄才發出一個單音,便失去了通話。

「哇,沒電了。」烏小春低頭翻找著包包,發現自己壓根兒沒帶備用電池出門,「真是的,剛才出門忘了帶電池了。」

「沒關係吧?要不要用我的手機借妳撥回去?」

「不用了,反正他明天就回來了,少說幾句話沒關係的。」反正她剛才也說了句話,「報平安」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

那是一間破舊的廢棄鐵皮工廠,外頭雜草叢生,裡頭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玻璃,加工的、未加工的……

到處都結滿了蜘蛛網,四周厚厚一層的灰塵顯示出沒人在這裡走動的事實,但深處裡有一扇門。

冉恭玄看見了那扇門,隨即他看見了門後的世界。

那是個與前頭如同廢墟般完全不同面貌的空間,裡頭整潔乾淨,哪來的蜘蛛網?哪來的灰塵?有的,只是一個接著一個排成門字型的玻璃箱。

每個玻璃箱的高度都比一個大男人還要高出許多,有的是空著的,有的並不是……

他看見了烏小春,看見她雙手被捆綁地懸吊在半空中,看見勾著她的天車開始緩緩的移動著,最後停在一隻注滿了水液的玻璃箱正上方。

然後,他看見了另一張熟悉的面孔……李嘉玟。

最後李嘉玟操控著手裡的天車遙控器,他聽見了烏小春用力呼喊的聲音,看著她的身體緩緩的下降,看見她大半的身體浸泡在水裡,也看著她不曾放棄的掙扎……

李嘉玟按下另一顆按鈕,吊掛著烏小春的天車勾鬆了開來,那一瞬間,她整個人便掉入了玻璃箱裡,水液淹過她的頭頂,她用被捆綁在一塊的雙手不斷地槌打著玻璃箱,雙腳不斷地胡亂踢動著,但如何掙扎,都不能讓浸在水裡的身子向上。

她無法呼吸,只能暫先忍耐閉氣,可很快的,便再也無法忍耐,氣泡不斷地從她的口鼻冒出,她掙扎得厲害。

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掙扎顯得越來越無力,最後甚至是停止。

「不……」

耳裡聽見冉恭玄突然的喊叫,班子烈被他嚇了一大跳,又見他手裡拿著電話,他明白這是什麼情況了。

冉恭玄抓著車鑰匙狂奔出門,班子烈追在他身後,兩人幾乎是同時上了車。

冉恭玄狼狠踩下油門並大喊著,「是李嘉玟,我們要找的人就是她。」

什麼?居然是那個溫柔的女老師?!

不再廢話,在冉恭玄飛車狂飆的同時,班子烈也沒閒著,他聯絡了公司其他人接手了他們原先的任務工作。

「看看小春的追蹤器有沒有打開。」冉恭玄忽左忽右的不斷打著方向盤,用高超的技術超越車道上一輛又一輛的車,當然也惹火了其他駕駛人不斷地對他們的車猛按喇叭。

班子烈打開接收器,口吻緊繃的對冉恭玄說:「沒有。」

「該死的!」冉恭玄用力地咒罵出聲。

她沒打開追蹤器是個很糟的情況,那表示她並不知道自己正陷入了危險的狀態裡,也有另一種可能,可能她早陷入了危險之中,根本無法自行打開追蹤器,這個可能是他最不願去想像的。

「叫其他人一起趕到李嘉玟的住處去,一部分的人手跟著趕到她老家住處,叫小金試著追蹤她所有可能的去處。」雖然他幾乎可以確定她回老家去了,但在無法百分百的肯定下,他什麼地方都不能放過,因為這可是賭上了小春的性命,他不能出錯。

在最短的時間完成了所有事項,班子烈不問冉恭玄預見了什麼情況,只問:「能趕得上嗎?」

他相信冉恭玄前往的方向是準確無誤的,保命符不是他們這些人純粹諧謔叫好玩的,他是張切切實實的保命符,他不出錯的,也不能出錯。

「可以的,絕對可以的。」冉恭玄堅定的說。

縱使心底極度恐懼不安,而他的能力只能限定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他無法肯定自己預見的危險是否在下一刻即將發生,但他仍是相信他們趕得上的,他不得不相信呀。

烏小春不知道自己何時睡著的,她只記得自己上一刻還在跟李嘉玟閒聊著,但現在她全身虛軟,那感覺就像是身體睡了過長的時間,反倒越睡越累……

不對,現在她何止是累,她壓根兒全身無法動彈了。

這是怎麼回事?眼睛也好酸,她看不清目前的一切。

「嘉玟姊?」她喊著人,卻也發現另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哪來的回音?在車裡怎麼會有回音?

一股不安的異樣感襲來,烏小春急切的逼著自己不斷地眨眼,要用最快的速度把眼前的一切看清。

然而,在她終於可以看清了一切之後,深切的恐懼感也如同無形的手狠狠地掐住了她。

她早就不在車裡了,她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四周全是教她膽戰心寒的景象。

她看見了很多個長方形的玻璃水箱,大半以上的水箱裡並不是空著的,而是裝載著一具又一具的--人。

水箱的水全是注滿的,她看見的人全浸泡在其中,就如同標本一般。

有的水箱裡的水液十分清澈,可以清楚看見裡頭人的長相。是女性,除去被水液浸泡得略微浮腫之外,那閉著眼的模樣就如同睡去一般,但……

有的水箱裡的水液顏色泛著黃濁,裡頭的女人明顯已經浸蝕,除了浮腫得厲害的整體身形還能分辨之外,長相已無法完全辨認。

更可怕的是在最左側,有兩隻水箱裡的水液混濁到幾乎要成黑色的了,她只隱約看見像是細長的四肢,以及黑色的毛髮在水中飄浮著。

只是一眼看來沒能細算,但四周的水箱少說有十幾個以上。

這些不會是真人,不會是……一定是人偶,是人偶……

天啊,她這到底是想騙誰呀?假人偶泡在水底哪會腫脹?還有那些毛髮……

她甚至看見有一具女性的眼皮是半睜的……

烏小春害怕得全身顫抖,她想吐也想尖叫,但她全都逼著自己強忍住了,只因為耳裡傳來了腳步聲響。

「妳醒了啊?」李嘉玟帶著與平時無異的溫婉笑容來到烏小春的視線之中,但她的笑意並未真正的從眼底發出,她的眸光是冰冷的。

「嘉玟姊,快救我!」見到熟悉的人,烏小春下意識的開口求救,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對方的異樣。

「救妳?」李嘉玟偏著頭,臉上的表情寫著疑惑,「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把妳帶過來的,為何要救妳?」

是的,她感到疑惑,因為她沒有放過她的理由,她不需要這理由。

「妳……」烏小春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原是受驚而顫抖的身子瞬間被冷凍似的,全然僵硬。

「為什麼?我不明白……」像是受到了過分的驚嚇,也像是無法接受事情的轉變,烏小春忍不住低聲吐出重複的語句來。

她努力的回想著,但先前的一切,怎麼也無法與眼前可怕的景象銜接在一塊啊,不懂,真的不懂……

李嘉玟不去理會躺在地上的烏小春,她走到一旁拿起天車遙控器,並按下其中的一個按鈕。

天車滾動條滾動聲響起,原是躺在地面上的烏小春也隨著機器運作的聲響而被緩緩拉起,吊掛著。

身體被吊起,因為恐懼,也因為無法理解為什麼,烏小春再也忍不住朝著底下的人大喊,「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又為什麼會是妳呢?」

一個水箱代表著一具屍體,一條人命,但從冉恭玄給她的訊息之中,她以為兇手極可能是男性,是對特定女性有偏執憎恨的,是心理有問題的人,但李嘉玟明明一直是個為人體貼又熱心的鄰居大姊,還是一個人人讚揚的好老師,兇手又怎麼會是她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烏小春不斷地嘶聲喊叫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再也管不了心底有多少恐懼侵吞著她,她只想在死去之前明白這些原因。

將烏小春高高吊起後,李嘉玟再按下另一個按鈕移動天車的位置,最後將她固定在一隻裝滿透明水液的水箱正上方。

當一切就定位之後,李嘉玟這才收起無謂的笑臉,換上真正符合心境的冷酷模樣。

「記得中午我告訴過妳那位老同學的故事嗎?那個老同學根本不存在,我就是那個被拋下的女人。」這時,李嘉玟的眼神冷靜得可怕,她指著另一側那兩隻混濁得幾近成了黑水的水箱再說……

「我一忍再忍,還跟噁心的男人上床,為的就是兩人說好的未來夢想,但她給了我什麼?先是冷眼對待,再是不間斷地恣意踐踏我的尊嚴,就算我已經狠心的對待自己,丟棄了所剩無幾的尊嚴,她仍是嫌不夠,非要了我這條命才滿意,所以我死了一回之後,就該是她與那個賤女人了,當我從醫院裡走出的第一天,我哪也不去,我只想要她們的命,事實證明我的確成功了,還非常成功呢。」說到這裡,李嘉玟臉上儘是濃濃的恨意以及滿滿的得意。

「那其他女孩呢?她們並沒有對不起妳不是嗎?」她曾有的遭遇雖是可憐,但殺害他人就是不對,她甚至用這麼可怕的方式把屍體一一存留下,她究竟在想什麼?

聽見了烏小春的問句,李嘉玟原是得意的神情突地轉換,變得畏縮,像是個做錯事而不知所措的孩子般。

「是啊,她們誰都沒有對不起我,但她們長得與她太像了,我只要看見那些相像的臉,我就忍不住恨著,忍不住想動手……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我就是忍不住。小春,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這麼對妳的,可我就是忍不住,妳明白嗎?」只要看見與那女人長得相像的人,心底殺人的慾望就是無法克制,她真的為此感到深深苦惱與迷惑的。

見李嘉玟一會兒困惑,一會兒內疚,一會兒迷茫的模樣,烏小春知道她病了,卻也同時看見了拯救自己的一線希望。

「妳該去看醫生,放我下來好不好?我陪妳去看醫生。」烏小春用盡全身的力氣壓抑著恐懼,強迫自己輕聲哄著。

李嘉玟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烏小春,那表情意外的認真,像是正在思考著她的提議。

就在烏小春以為自己可能看見那一絲絲曙光的瞬間,李嘉玟的表情又再度改變了,她的神情變得痛苦,但其中卻也摻合著殘酷。

「沒有用的,妳以為我沒試著停止改變這一切嗎?有,我有的,我不是結婚去了嗎?還生了個孩子呢,但還是沒用,那男人愛我,可我還是無法愛他,連孩子我都無法好好愛著,忍了兩年,我終於還是受不了了。這幾年我小心行動著,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這麼有來頭,她的家人這麼多年來想揪出我來,逼得我不得不強迫自己忍耐再忍耐,直到妳出現……」

李嘉玟指著一旁水箱裡的女孩,也就是烏小春剛才看見那眼瞼半睜的女孩,她就是方友泉尋覓已久的方怡儂。

「當我發現方友泉派出許多人在追查我,我逼著自己安分不動作,那是多麼令人痛苦萬分的一件事,呵呵呵呵呵……還好我是個離婚婦人又是老師身份,這讓那些追查的人從不曾懷疑我。而妳,妳搬來了,妳肯定不知道妳與這賤人的氣質有多像,像到我的心好癢好癢……

「我要她們都不得好死,我要她們連死都不能離開我,我要她們看著我過得比她們要好,所以我把她們存了起來……真是的,以前技術太差都泡爛了,不過小春,妳不用怕,妳看看其他人,我都好好保存起來了,我現在技術進步多了,我不會讓妳爛掉的,比起她們,我真的很喜歡妳……」李嘉玟站在那兩隻像是黑水的水箱前,伸手敲著其中一隻,像是陷入了另一個自我世界之中,只能露出扭曲的笑容,如同自言自語般地說著。

「不,不要……快放開我,放開我……」看著李嘉玟再次拿起天車遙控器,烏小春使勁地扭動全身,並朝著她大聲嘶喊著。

「放心,妳很快就不會再感到痛苦的,所有的痛苦都只會是短暫的,我會常來看妳的。」她柔聲的說著,表情恢復成烏小春平時最常見的溫婉微笑。

按下向下鍵,聽著機械轉動的聲響,她的心情像是飄浮在雲端無限美好啊!

現在開始,這地方不再只有她痛恨的人陪伴著她了,現在開始有小春,有她喜歡的人陪著她,她從來都不是獨自一人。

「不要、不要啊……救命、救命,來人啊……」烏小春扯開喉嚨用力嘶叫求救,一心只能盼望奇蹟出現。

除了奇蹟,再也沒什麼救得了她了。

當冰冷的水液從腳尖開始浸濕、淹沒著她,一掃原先苦苦壓抑的恐懼,她的情緒意外顯得平靜,當胸口以下全被浸濕後,她停止了所有喊叫。

恭玄,對不起、起不起……

我愛你。

玻璃工廠……

冉恭玄想著他所預見的情景,再憑著記憶搜尋有關李嘉玟的所有資料,他向身旁的班子烈說:「找出李嘉玟老家玻璃工廠的正確位置。」

班子烈找出了確切的地址,同時也發現那工廠位處偏僻的半山腰地帶,若真是有心犯罪,那裡的確是極佳的場所。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已經十分接近目的地,卻在準備駛過一條小橋前,冉恭玄狠狠的踩下煞車。

「怎麼了?」看著冉恭玄快速地下車向前奔跑,班子烈自然跟著他動作。

原先他以為冉恭玄發現了李嘉玟的蹤跡,但只見他站在河床邊,從地上拾起一隻包包。

「這是小春的……」冉恭玄緊握著那只包包,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是小春平時最愛帶出門使用的包包,但裡頭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在河邊發現小春的包包,班子烈一臉驚惶,立即做出了最壞的聯想,但這一點只有身旁的男人可以給他肯定的答覆。

「在這裡?」小春被扔進河裡了嗎?

「不,不是這裡,快走!」冉恭玄轉身奔回車上。

十分鐘之後,車子駛進一條長滿了雜草的小路上,這條路與冉恭玄預見的完全相同,現在他只希望他來得及。

冉恭玄及班子烈同時發現廢棄的鐵皮工廠大門沒上鎖,那表示李嘉玟極可能仍在裡頭,但心急的男人們早已沒時間做好任何防備,一心只想著與時間賽跑。

兩人用最迅速的動作入內,當室內所有的東西與冉恭玄所預見的並不同,他的心更是著急了。

當他發現後頭還有一扇門時,他只能一心地向上天祈求著。

千萬、千萬……

砰!冉恭玄用力地打開最後的一扇門,入眼的景象教人驚心動魄。

門型排開的大型水箱,一具又一具的屍體,還有小春……

跟在冉恭玄身後進入門裡的班子烈必須承認,他被眼前既變態又駭人的情景給嚇著了,但現在是緊急時刻,沒有時間讓他消化這一切。

小春已經快被淹死了!

「你們……」李嘉玟怎麼也沒想到冉恭玄兩人的出現,她受了驚嚇,卻也做出了立即的反應。

她轉身奔跑,但她所跑的方向並非唯一的出口方向,而是另一個死角。

她並不是想逃跑,而是想要解決所有妨礙她的人。

她拿起角落尖銳的土釵就往冉恭玄襲去,因為他已經拿起一旁廢棄的鐵條準備救人,她不能讓他成功。

但冉恭玄壓根兒不將她的攻擊看在眼底,他一心一意只想救人。

他無法得知小春已經入水多久了,但她幾乎已不再掙扎了,再不快快讓她離開水裡,一切就來不及了。

砰!他用力地敲擊玻璃,同時班子烈也已經迎向李嘉玟。

第一下,玻璃面出現了裂痕,卻沒有如願地立即碎裂,他用最快最大的力道擊出第二下。

身後傳來其他的聲響,也聽見了李嘉玟唉叫的聲音,但隨後便不再聽見她任何的聲音,他知道班子烈已輕鬆地將她制伏。

這一回,玻璃裂痕幾乎佔滿了整個玻璃面。

在他擊出第三回之後,玻璃終於應聲碎裂了。

所有的水液衝出,連同其中的人兒也跟著跌出水箱,冉恭玄在第一時間接住了她,但懷裡的人兒卻是緊閉雙眸,一動也不動的。

沒有時間了。

冉恭玄即刻為她進行心肺復甦術。

沒有時間心痛,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她必須回來,回到他的身邊。

千萬、千萬……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2-10-29 09:59 AM

尾聲

「野狼出現。小羊,打開妳的追蹤器及訊號接收器。」冉恭玄雙眼緊緊盯著身前的男子,舉起右手,低聲的對著袖扣下達指令。

「知道了。」烏小春依言地將身上所有配備一一打開,這才走出隱身的地方,來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兩年前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到人間,被嚇壞的男人用最快的速度將她變成了冉太太,將她完完整整地納入了他的保護傘之下。

但在經過李嘉玟事件後,她不能否認自己確實被李嘉玟那變態的作為嚇得不輕,尤其是她也差點為此賠上一條小命,也為此連連作了三個月的惡夢。

所以她認真想過班子烈的建議後,決定加入了控八控控公司。

當然,這個決定,她的男人自是大力反對再反對。

「妳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在公司裡,就算是最簡單不過的任務,都仍有一定的危險性存在,更別說妳什麼也不會、不懂,我不可能讓妳再暴露在危險之中。」當時的冉恭玄是這麼說的。

那一回,她暫時停止了呼吸,他的世界也幾乎是停止了,這種極度恐慌的感受,他不想再經歷第二回,他現在心臟弱得很,再也禁不起嚇的。

「是你把事情想得太難了,你已經在公司裡,你有能力保護你自己,甚至是他人,那你該想想,我雖然現在什麼也不會、不懂,但別人能學,我為何不能呢?」

「話不是這麼說……」

「要不該怎麼說呢?你該想想,我有一回幸運,但有第二回嗎?要是我不幸,再遇上比李嘉玟更變態的人呢?而你無法即刻救援呢?我就該坐以待斃?」她也想要有自救的能力啊,世事難料,一輩子靠著別人是不行的。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號,把冉恭玄反對的聲音奪走了,因為她說的對,世事沒有絕對,若她有能力保護自己,那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但他就是捨不得她吃苦,訓練的過程是十分辛苦的。

「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早就將銀行工作給辭了,也跟子烈約好時間,請他帶我去你們公司面試。」他的反對是意料之中的事。

果然,某人惡狠狠的瞪著她了。

但這事,她絕不可能退讓的,與其讓惡夢糾纏著她,倒不如她主動去解除所謂的惡夢。

兩人之間的氣氛僵持了好半晌,最後男人幽幽的歎息傳入了女人的耳裡。

「好吧,既然妳這麼堅持的話就依妳,但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我要親自訓練妳,往後妳也只能接危險性最低的工作,還有,永遠只能跟著我一塊出任務。」也就是說,不論她做什麼,仍都是由他來確保她的安危。

「成交。」

所以現在的她是控八控控裡的一隻小羊,一隻讓野狼見了都想咬上一口的小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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